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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觉悟)
    科考共考三场, 第一场最麻烦一些,五百多名学生,要一一检查家状, 以免遇上德行不佳的学生。

    姬桁今日要穿的衣裳格外正式些,火红的官服,上面绣着精致的暗纹。

    灵鹫与往日一样伺候姬桁换衣裳。

    分明都快习惯了,可等姬桁换上这套衣裳,灵鹫看着他的模样却又有些怔。

    灵鹫极少见姬桁穿红色。

    记忆中姬桁总是像一块冰,他总是穿蓝色,白色亦或者是黑色的衣裳。

    可灵鹫也分明记得,当初的第一眼, 还是少年的姬桁,红衣黑发,鲜衣怒马,不知惊艳了多少人。

    他太适合这个颜色了。

    这身官服虽比不上劲装潇洒干练,可衣裳之华美, 与姬桁本身的贵气融合的相得益彰。

    灵鹫脸颊微微有些发红。

    眼神突然又有些躲闪。

    姬桁一眼就瞧见了她的不对劲, 熟练的抬起她的下巴, 让她对上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

    姬桁笑了起来,

    “又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说罢指尖熟门熟路的上移,抚过了灵鹫滑嫩的脸蛋, 然后感受到了微微发烫的温度。

    姬桁愣了一下, 一双细长好看的眸子顿时沁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小东西, 又想到了什么”,姬桁身子前倾, 脸颊贴进了灵鹫,两人亲昵的可以鼻尖相贴,灵鹫甚至能感觉到唇畔的呼吸。

    “说,在想什么。”

    灵鹫脸颊更烫了,指尖颤抖的落在姬桁这身华贵的衣服上,咬了咬唇小声的与姬桁道,

    “你怎么能这么好看...”

    姬桁一怔,眼前的小侍妾脸颊粉白,一双秋水眸子里尽是害羞,可说出来的话却真挚又大胆。

    她总是以最胆小的姿态做着最大胆的事,说着最大胆的话。

    可姬桁偏偏最抵不住她这点。

    眸色蓦然一深,姬桁压着人便吻了下去。

    灵鹫为了伺候姬桁早起,只在中衣外边批了宽松的外裳,哪里像姬桁自己,已经穿的整整齐齐。

    指尖熟门熟路的挑开衣摆钻了进去,分明昨儿晚上已经吻过了,可一大早再次吻起来依旧又凶又狠。

    灵鹫根本不会拒绝姬桁,又哪里舍得推开他,没半晌就被姬桁吻得晕晕乎乎,恍惚间听见脆桃一声惊呼。

    猛地一转头,脆桃和两个没瞧见脸的丫头已经跑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灵鹫一张脸登时更红了,姬桁稍稍有些恶劣的笑了好半天,还故意欺负她,

    “还敢不敢一大早的招我。”

    灵鹫委屈。

    她哪里招惹他了,她就夸了姬桁一句说他好看而已。

    如果这也叫招惹的话......

    灵鹫半点不害怕的心想,那她以后一定多招惹几次。

    虽然被脆桃瞧见了有些不好意思。

    可她就是喜欢姬桁这样的抱她亲她。

    不好意思吗?

    是有一些。

    可姬桁又不是旁人,姬桁是她的夫君啊。

    等重新又帮姬桁整理了一遍衣裳后,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灵鹫送姬桁出门,走到门口欲言又止的喊了姬桁一声,却又没有说话。

    姬桁一眼便瞧见了她眼中的担忧,他有些想笑心口却又有些暖。

    他是去主持科考,又不是要被问罪,怎的如此担忧的表情。

    灵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同姬桁说。

    按理说她是个妾室,是个什么也知道的平民女子,看不懂姬桁在朝堂的局势,也更不应该,没有资格同姬桁说起这些。

    可灵鹫却还是忍不住。

    他知道皇帝曾经在许多年前对姬桁有知遇之恩,于是姬桁记了一辈子,也帮了他一辈子。

    可灵鹫也知道,姬桁最终却死在了他辅佐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手中。

    灵鹫有时觉得姬桁不像一个人,他像一把刀,一把没有痛感只知道一往无前的刀,他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从来不去抢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也不在乎自己受到的伤害。

    言语上的,身体上的,心灵上的,他都不在乎。

    可灵鹫不得不在乎。

    她有些欲言又止的话。

    虽然姬桁不一定会听。

    姬桁轻笑的与她说“有什么好担心的”,灵鹫走了过去,与平日一样蹲了下去,双手伏在姬桁膝上,仰着头自下而上的看他,

    “夫君”,灵鹫说,“照顾好自己。”

    姬桁无奈,他要比灵鹫大九岁,灵鹫没来姬府之前他还不是好好的活了这么多年。

    但灵鹫摇摇头,

    “你从来都在照顾旁人,根本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没等姬桁细想这句话的意思,灵鹫已经转头又与卫七叮嘱了许多。

    直到进了宫见了皇帝,姬桁依旧觉得自己没有明白灵鹫的这句话。

    皇帝今日心情似乎也是极好,与姬桁说了些家常话后,临走前拍了拍姬桁的肩膀感叹道,

    “玉宸,朕幸而有你啊。”

    这话皇帝常说,说的太多姬桁心里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了,只是在那一刹,姬桁却好像突然有点明白了灵鹫的话。

    可他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能。

    灵鹫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看得懂。

    他也从未告诉过她与自己有关的任何故事。

    但姬桁却从灵鹫的话里,听明白了灵鹫真正想与他说的意思。

    就像之前灵鹫那么没头没脑的话一样。

    灵鹫说她希望他可以活得自私一点。

    可以万事先替自己考虑一点。

    姬桁又想笑了。

    在灵鹫眼里,他好像是什么伟大又无私的好人一样。

    可在世人眼里,他却是最自私最无恶不作的奸佞罢了。

    他也知道外界的有些传言,传的最离谱的不过两个,一个便是张相家的长子,一个便是蔺臣。

    京城传言他收了张家的大礼,所以早就点了张相之子为状元,而如今京城人人皆知他宠爱妾氏,而蔺臣作为宠妾的兄长,科考之位自是十拿九稳。

    外界传言数不胜数。

    姬桁在乎吗?

    不在乎。

    说他贪婪受贿也好,说他徇私也好,姬桁都不在乎,这些年世人对他的看法,再难听的他都人听过了。

    这些算得了什么。

    皇帝想要什么人,给他便是了。

    得罪了许多人,得罪也便得罪了。

    他连死都不怕,连活着都没太大的兴趣,又哪里会怕这些。

    可是...这些之前再正常不过的想法,如今再次想起来,姬桁却陡然发现,有些事情好像慢慢的变了。

    他依旧不怕死。

    可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有些享受活着的感觉了。

    他想起了灵鹫曾经的话。

    她说她在乎世人对他的看法,她不想他们误会他诋毁他,她还说...

    “我的夫君,是世上最好的人。”

    “你明明那么好。”

    “他们误会你中伤你,我会伤心啊。”

    这些误会对姬桁而言轻描淡写,可若灵鹫伤心落泪。

    姬桁会心疼。

    姬桁舍不得她伤心。

    更舍不得她为了自己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