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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9章战起(7)
    “老子是英雄!”

    “我们是英雄!”

    “胜利了!胜利了……”

    河天风以及与他同行的几个土匪们,此时,身体全已被刺穿,但兴奋与激动的情绪似乎已完全掩盖了他们的疼痛。他们是经过特训的,主子说他们这样的特训队伍,本就应是被派出去完成特殊任务,辅助大队的,现在,他们完成了他们应该做的。这得益于时非晚几乎吸引了敌军所有的注意力,亦得益于他们自己超凡的能力!

    他们懂掩护,懂箭术,懂易容,懂配合,懂人心!进入队伍时,因逆站位而行,实在太容易引人起疑。故,每前进一步,都有一组将自己定位为障眼组闹出动静来吸引蛮兵们的注意,他们则趁乱继续前行。包括方才,那一箭放出,除却时非晚外,不远处亦是有着另一小组在捣乱。此一小片的注意力被其他组吸引,他们才能在不那么被人注意的环境下实施计划。可以说,此一箭,能够成功,是经过了不少人的掩护与铺垫才能成功的。没有时非晚,楚兵们没办法那么顺利的开出一条不被那么多人注意的道。没有小组掩护,河天风难以进入敌方亲兵阵外围。同样,没有小组掩护与配合,他没那么好的环境顺利瞄准那一箭。

    但不管怎样……他们成功了!

    “哈哈哈,咱胜利了!”河天风仰着天,癫狂的笑了声。

    唐老将军这一死在他看来几乎意味着大楚此战的必胜。故此时,他在想:他比几个月前牺牲在战场的那些楚兵们幸运多了。因为:那些人死在绝望里,而他,死在了太阳升起来的那一刻!

    “你们这些狗蛮子,屠我潞州,杀!”兴奋中,河天风一把将身体里的几根枪拔了出来,也不知是蛮军没射中他的心脏,还是此一刻他身体的潜力被激发至了极限,竟是还有着气力。枪尖一扫,他面前好几个蛮兵便倒了下去。

    “杀!”与他一行的几个山匪们此刻亦没有立马倒下。他们的手与武器还在动。愈来愈多的北戎军朝着他们冲进,几乎将他们吞没。但必死的结局之下,此几人竟还在挣扎着。

    他们不是在与死亡挣扎!

    他们只是想在死前,能更多的杀一个敌人!如此,大楚的胜机又会更大那么一丁点!

    “今日马革裹尸,但——不负吾生!”

    嘶吼中,北蛮兵的脑袋一个个的炸开。血雨中,七人小组最终还是一个个的倒了下去。站在那高位的时非晚,瞥着那远方,虽看不清那七人的容颜,却估量出了他们死前屠斩的蛮敌完全超出了一个正常数

    此乃大楚当之无愧的勇将!此一战,他们七人,必将闻名于世!许对他们来说这些已完全不重要了,但在后世的《楚史》之中,使官们为此七人冠以了“七勇”之名,曰:“天山有义匪,勇猛而无敌。楚难之时,义匪出,智辅楚军,讨潞州,斩敌将,尤属七勇为最。”

    “大楚主将死了,保护元帅,撤退!”

    时非晚身边的亲兵见此情形,总算是知道时非晚执意行此的用意何在了。但他们此时也完全乐观不起来,因他们发现:他们已完全被北戎兵围在了正中。

    “杀了时非晚!”北戎兵死了主将,方寸瞬乱。但很快他们更加确定了一个目标:就是杀时非晚!更何况,此时时非晚的处境实在堪忧,他们死的只是一个大将军,可时非晚接着若也死了,那可是整个楚北的主帅!刚刚那一环,可还算不得结束呢!若说谁的损失更大,可还说不定!

    “杀了时非晚!”数万的人马开始围向时非晚。时非晚那几千人亲兵护卫怎可能抵得过去。如今,还彻底被围在了中间,楚兵们只高兴了那么一瞬间,很快心便又提到了嗓子眼。

    “冲进重围,救主帅!”楚兵们开始大喊。

    时非晚此时已经重新落回了马背。想到方才瞥见的河天风的尸体,她胸口一阵窒痛。只这瞬间甚至没有功夫留给她调整心情,铺天盖地的危险便已卷向了她。

    战争不是童话,她身边的人,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侥幸的!

    此时,她最应该做的不是哀悼与悲伤,而是接续接下来的路:因为只有活着,河天风一等的牺牲才值得!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时非晚再一次握紧了枪柄。深入敌军内部之后能够再逃生出去的机会很小,她敢行此,赌的是岑隐留给他们的这群亲兵,以及她足下这匹她自认为军中还无马可敌的战马,当然,还有她从上裹到了足的护身软甲。

    外围一定有大楚兵接应,只要坚持得足够久,久到足够多的大军深入内围,她便不会有事!

    “小灰儿,你能带我冲出去吗?”时非晚拍拍小灰,这时声音里竟充满了女儿的温柔。

    也不知小灰是不是听懂了她的话,忽然大声长鸣了一声,随后四足开始使劲往外冲去。此一冲撞,便撞倒了前方好几个北戎兵。同时,一群亲兵们护在了时非晚的左右,专门为她清除起了侧面的阻碍。时非晚自己的枪便只需开最前方的道。

    起初倒也退得还算轻松。可渐渐的,她身边的亲兵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侧面拦截楚兵的己方力量减退了,这使得时非晚渐渐也需防护起周围了。一开始倒也还顾得上,可随着楚兵们倒下的人数更多了,时非晚自己的负担便更重了。

    “主母,撑住,等到外围的救援大队冲入,咱就不会有事!”亲兵们担心时非晚体力不支,忙道。

    “我知。”时非晚点点头,瞅着身侧,发现身边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不带伤的。

    此时,若有人从高空中往下观望,直视时非晚所在的方位的话,定能见她与三百来位亲兵被北戎兵层层围在了中央,东西南北,无处不是楚军。

    而她身边,已区区只有三百来人了!

    是的,这就是深入敌军内部的危险!因为被包围,她带的大队人马寡不敌众,如今,仅仅剩了这么多。反观此时他们周围,起码还有上万的北戎兵。

    被上万北戎兵围在中间,此——几乎已是必死的结局!

    “保护元帅,撑到救援!”三百来名亲兵此刻索性将时非晚一人围在了正中。他们已不清楚,自己是为了遵世子爷的令才如此拼命保护时非晚,还是因她是他们的元帅!

    时非晚瞧着自己身边这一众所剩无几各个还带了伤的亲兵,深呼了口气,道;“抱歉,让你们涉险了。”

    亲兵们一怔。

    “元帅,此是我们的职责。战场之下,身在哪一处都避免不了牺牲。不是我们,也会是其他人,不关元帅的事。反倒是元帅,你……”

    “我无事。”时非晚摇摇脑袋,扫了扫外围的北戎兵,忽然笑了,道:“北戎兵失了指挥如此疯狂的冲过来杀我,阵型以及站位乱得更彻底了。今儿个我便是死在这里,我们也已不会再难打。这一战,我们会胜。”

    亲兵们闻此言一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时非晚无论是冲进的方向,还是冲出的方向,都是刻意选了路线的。甚至不是最近的直线。难道……她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不是想着立马逃出去,反倒还惦记着整乱蛮军的阵型?

    “主母,你不能,世子爷她……”

    “放心,我会拼尽全力活下去的。”时非晚知他们想说什么,道:“他若在此,必会怜我,不舍我涉险。我亦不想涉险。生出那个念头之时,我其实是犹豫的,我犹豫时,问过自己,我在怕什么?比起败,我似乎更怕的是牺牲与死亡。是的,我惧死。可我想起我平时,教导军中千千万万的战士们,不应惧死。因我是主帅,需要他们前仆后继的去牺牲。但我,说得冠冕堂皇,可我自己若都惧死,又何以对吾心,何以视三军?又何以执此帅?是,我不应死,也不能死。但我……亦尤其不应畏死!”

    “因为,我一直是这么教着他们的。那么,我自己若都做不到,又怎么对得起因我之言而自愿舍弃了性命的那些人。我这么教他们,身负此位,便更当如是。”

    “世子爷说,帅者,领三军者,亦当是为三军者!当勇,当忠,当义,当承万民之众!”

    “我时常想,世子爷因为疼我、怜我,故,便是舍三军护我一人,他许也会为之。但——若是他自己身在帅位,舍自己为三军,大抵……他亦会无惧!”

    “因为,不在帅位可旁观生死。但既在此位,楚北千万人生死便都系于我身,故,我必须……尽量减少伤亡!”

    “元帅……”亲兵们直红了眼眶。

    “今日我若身陨于此,楚军亦将继续东进。取下洛州,接下来自南而进破济州,不是我,其他主将亦已可执此任。”

    “元帅……”

    “当然了,若由我亲自领,自然会更好。我说过,我会拼尽全力——活下去!为三军,亦为……他……”

    时非晚脑海中涌出了岑隐的面容,说着,枪竟反倒一手,竟是从一个亲兵手中抢过了一面指挥旗来,道:“不就是撑到大队的救援么?我有护身软甲在身,既敢来这,便也没那么弱!况且——我信我楚北所有的战士们,他们会救我,也有能力救我!”

    语落,手中战旗高高举起,忽然开始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