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动（番外四）
齐烨很后悔一时之间没忍住脱口而出说出的那句话, 他说完后不仅是棠梨，连他自己也惊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补救什么，可是说出去的话又撤不回去, 他抿着唇敛了眉眼不敢再直视对方。
这时候距离上课只剩下一分钟的样子, 齐烨也不想继续这么僵持着。
“……抱歉, 我可能是我听错了。马上快上课了, 我先回去了, 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齐烨说着慌忙低着头打算回教室, 只是要往教室那边回去得经过棠梨旁边。
他刚踩上台阶准备绕到少年后面，棠梨伸手轻轻用手臂拦住了他。
两人的距离本身就很近，此时她的手臂碰触到了齐烨的胸膛, 哪怕隔着衣料他也还是如同被烫灼到了一般骤然停在了原地不敢乱动。
“你没听错, 我是这么给宋涛说的。”
棠梨觉得这件事没必要隐瞒着, 她不介意摆到明面上来说。
她之前绑定系统的时候要做的任务就是护着齐烨，帮他提高幸福度避免黑化，让剧情回归正规。
最初时候瞒着的因为怕ooc, 现在少年对她的改观导致了她人设束缚松动了许多。
很多事情她都可以直说，只是看对方接受与否罢了。
棠梨原本是没打算提起的，这些事情她觉得对方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可是少年这么问了，她也索性直说了。
“虽然是我外婆说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让我在学校多照顾下你。不过我挺喜欢你的，我们之前可能有点儿误会,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考虑当我的人？”
棠梨抬眸看向少年，楼梯口位置又是逆着光站着。
她的神情有些明灭，只那双茶色的眸子清澈纯粹。
里面清晰映照着少年一人。
“你跟我混, 以后别说什么宋涛，哪怕隔壁那什么楚北辰来了有我在没人敢欺负到你头上。”
“怎么样？”
齐烨手不自觉攥紧了衣袖, 他耳根在发丝之下通红。
他不知道棠梨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样暧昧直白的话来的。
他们明明都是男生，她为什么能够这么坦荡？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平和的就像是说起今天的天气如何般自然。
“棠梨，你，我们这样不好，我……”
他该明确拒绝的，他该告诉他们是没可能的。
但是齐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口说出的话完全变了意思。
与其说是拒绝，更像是欲拒还迎。
“马上要上课了，我，我先回去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回去想好了，我再给你答复。”
他生怕棠梨拦着他不让他走，磕磕绊绊说完这番话后连忙伸手推开了她。
也不管棠梨是什么反应，慌忙快步往教室那边过去了。
而此时上课铃也刚响起，棠梨看着少年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后她这才莫名眨了眨眼睛。
怎么？
做她小弟有那么丢人的吗？还要考虑考虑再回答？
齐烨完全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棠梨的意思，他把刚才她说的那番话当成了告白。
他进去坐下的时候，过了许久之后心也还是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周围人没觉察到他的异常，但是坐在他旁边的陈甜甜一下子便注意到了。
她看着齐烨面红耳热，睫羽颤动的样子顿了顿。
而后压低了声音凑近问道。
“他给你告白了？”
齐烨刚平复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翻涌起来，心骤然漏跳了一拍。
他抿着薄唇，手拿着笔也不动，只这么抵在纸上半晌。
他虽然没回答，可这个反应和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再明显不过了。
陈甜甜也和齐烨一样，她一直以为棠梨是喜欢对方的。
不然她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棠梨不关心别人，独独这么紧张齐烨。
他低血糖的时候会提前备着糖，他被人欺负的时候会第一时间私底下帮他报复回来。
甚至他前脚刚感冒咳嗽，后脚棠梨就买了感冒药拿过来让她给对方。
这么无微不至，小心翼翼，不是喜欢是什么？
因此陈甜甜并不意外，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顺遂感。
她单手撑着下巴，趁着老师背对着他们在黑板上写板书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好奇。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你拒绝了还是……”
陈甜甜没有说完后话，一直留意着少年的神情变化。
他眼眸闪烁着，里面的情绪有羞赧也有无措。
很显然，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样子你没拒绝，嗯……也没同意？你跑了？”
“……我没跑，只是刚好打上课铃了。”
齐烨实在挨不住少女的追问，他耷拉着脑袋，少有这样不知所措。
他咬了咬唇，笔尖在纸上划拉了好长一道痕迹。
“这不还是跑了吗？”
陈甜甜见齐烨根本没给棠梨答复，觉得有些无趣地瘪了瘪嘴。
“齐烨，这种事情我觉得你之后最好还是主动去找他给他个答复。棠梨的脾气不大好，也没什么耐性，他这一次放你回来了不代表每次都放你回来。”
“你也知道我很喜欢他，我了解他。他是个很好的人，哪怕你不喜欢他也请你不要一直吊着他，长痛不如短痛，我不想他难过。”
齐烨其实本来也没打算吊着棠梨，他刚才只是被吓到了，再加上快上课了。
他是打算说清楚的，然而他脑子又很乱。
要是换做其他人还好，可是如果对象是棠梨。
他没办法做到那么干脆的回绝。
齐烨没办法欺骗自己，他是有些喜欢棠梨的。
只是那种喜欢的程度不足以让他冒险去接受一个同性，同样的，他也做不到像棠梨那般坦然面对自己的感情。
他是个胆小鬼。
他很害怕，害怕未知的东西。
可是矛盾的是他又贪恋少年的温柔，甚至想要继续这么下去。
最后一节课结束时候，等到周围的学生都走了之后齐烨还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他想起了答应棠梨的事情，他一会儿得去篮球场看她比赛。
然后再等结束了和她一起回家。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外面浅淡映照了进来，橘黄色的，距离落下地平线还有一段距离。
那光亮柔和，像是一层金粉落在少年身上，看上去神圣又美好。
“齐烨，你还要收拾多久啊？东西多不，要不要我帮你？”
张晓虎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了，见齐烨还在那里坐着没起身，看着集合时间马上要到了也跟着有些着急了。
少年听到声音一顿，掀了下眼皮看了过来。
先前时候一直在发神没有注意到张晓虎还在，此时瞧见了心下一动，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什么。
――应该是棠梨让他等着自己的。
“……我记得你也要比赛，你先去吧，我收拾了马上就过来。”
“不行，我要是前脚走了你后脚也走了怎么办？梨哥让我带你过去的，你没去我怎么交差？”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先前齐烨没有答应，这一次他答应了，自然是会过去的。
齐烨没说话，他心里本来就不平静，此时听到了张晓虎这番话后更是波澜起伏。
他以前时候听到这种话只会觉得棠梨霸道强势，可现在他不但没觉得反感，反而有些愉悦。
他很在意他。
他怕自己先走。
这个认知让齐烨脸上又染上了绯色，长而密的睫羽颤颤巍巍，最后在下眼睑落下浅淡阴影。
齐烨这下也不好再继续磨蹭，收拾好东西后抿着薄唇默默跟着张晓虎一并来了操场那边。
这是他头一次来篮球场这边看棠梨打球。
还没走近时候他便听到了声音嘈杂，抬眸看过去后又被吓了一跳。
原以为都放学了大家大多数都回家去了，结果这时候篮球场外居然还围了这么多人。
而且绝大多数还是女生，里三层外三层，把篮球场包围的严严实实，要是不走近了根本看不到里面的人影。
陈甜甜平时一般也会过来，只是今天她有舞蹈课放学后便径直离开了学校。
她先前时候给齐烨提过一两句，说学校里的人虽然很多人怕棠梨，可是大多数的女孩子和她一样其实很喜欢他。
矜持一点的会借着来看其他男生打球的名义，特意跑过来看她。
胆子大点儿的女生直接扯着嗓子给她加油应援，还会给她准备毛巾饮料零食什么的。
因此每周他们组织打比赛的时候，篮球场总是人山人海。
要想去占个好位置，得早早过去才行。
这些齐烨从来都没在意过，陈甜甜提起的时候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如今瞧见这副场景，他心下有些涩然暗淡。
他知道棠梨一直都很受欢迎，只是他从来没有这样直观的感受过。
突然之间，齐烨对于自己有些喜欢棠梨这一件事情没觉得那么羞以启齿且不可思议了。
哪怕同样都是男孩子。
这样骄傲的一个少年，为了他能够那样放低姿态。
很难不让人动容。
只是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尤其是在看到棠梨被女生众星捧月簇拥着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和对方之间隔了一道鸿沟。
他跨不过去，只能这么远远望着。
一个耀眼夺目，一个黯如尘埃。
宛若两个世界的人。
棠梨这边远远瞧见了齐烨过来了，刚准备过去把人给带过来。
不想刚走一步就给围住了。
要是男生还好，她早就一把推开了。
只是都是女孩子，她不好太用力，只得皱着眉站在原地用眼神示意张晓虎他们赶紧过来。
张晓虎小跑着过来集合，一旁的苟寻放了东西上去将齐烨给带到了一旁空着的位置坐着。
“来，大学霸别客气，坐这儿。这儿视野好，我提前过来替你占着的。”
齐烨和苟寻还不怎么熟悉，两人平日里顶多只是点头之交。
对于少年这么热情，他有些不自在。
“谢谢。”
他这么低声道了谢，然后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身后。
下面场上已经吹哨准备集合了，齐烨薄唇抿着，像上课时候一般不自觉坐直了背。
背脊挺直如松，神情看着也莫名严肃认真。
和旁边翘着二郎腿坐着的苟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余光瞥见了少年正襟危坐的样子，没忍住给笑了出声。
“你不用这么紧张，就一场友谊赛而已。隔壁男校都是些小菜鸡，对上梨哥只有被虐的份儿。放轻松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没紧张。”
齐烨的反驳很无力，他说完这才觉察到了自己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沁了层薄汗 。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余光瞥见了少年调侃的眼神，红着脸低头不再说话了。
苟寻笑了笑，从书包里随手拿了一袋薯片递给少年。
刚想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一个红色身影从球场外面拨开人群一下子跑了进去。
这时候刚集合完毕，还没开始比赛，那身影猝不及防映入了众人的视野。
棠梨正蹲下来系鞋带，感觉到头顶一片阴影覆了下来。
她一愣，下意识抬眸看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紧接着一缕清甜的气息带着柔软的触感贴在了她的面颊。
棠梨瞳孔一缩，被这突然袭击给弄得怔然往后。
她单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神情恍惚地碰触了下面颊被偷吻的位置。
那个女生棠梨认识，是上周把她堵在楼梯口给她告白的那个。
胆子很大，一点儿也不怕她。
被她拒绝了之后也不羞恼转身塞了情书就离开了。
棠梨原以为这已经算结束了，没想到今天搞了这么一出来。
实在猝不及防。
少女脸红的厉害，站起来居高临下直勾勾注视着棠梨的眼睛。
“看什么看？吻，吻别懂不懂？你都拒绝我了我讨个吻回来不过分吧？”
“还有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纠缠你了！”
她很潇洒的说完这番话后拔腿就跑，好像生怕周围的小姐妹们上来群殴她似的。
等到她跑远了，看不到身影后，周围人这才慢半拍般骤然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
“我的宝脏了啊啊啊啊啊！宝不要怕，让妈妈给你消消毒！”
“艹！想得美！放开那个美少年，这种事情让我来！”
“……”
妈妈粉和女友粉在这一瞬间炸开了锅。
棠梨少有的被吓到了，慌忙撑起站好抱着篮球，一脸防备。
苟寻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展开，嘴角抽搐了下想要吐槽几句什么。
不想一旁“啪”的一声，他先前递给少年的薯片掉在了地上。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齐烨骤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神情很沉，手扣着椅子边，骨节都泛白。
连齐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他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情绪翻涌得厉害，眼尾也红了起来。
那么近的距离，她为什么不躲开？
她明明知道他就在这里，她为什么……
齐烨身子一顿，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尤其是在意识到自己心里升腾的占有欲和委屈情绪后，愕然不已。
夏日炎炎，连拂面的风也是热的。
可他突然觉得手脚都冰凉。
不为别的，齐烨这时候才骤然意识到。
――他对少年的喜欢远不止一点。
在他接过那盒草莓牛奶的时候，他的天秤已经悄然偏向了对方。
他喜欢的不止是草莓牛奶。
还有那个弯着眉眼，笑着递给他草莓牛奶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