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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9(皇家秋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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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云成弦后, 沈洛抱着个空酒坛也睡了过去。

    衡玉抱膝在屋顶坐了会儿,觉得有些无趣。

    院子里栽种有一棵高大的树,衡玉往前探了探身子, 伸手拔了树梢上的叶片, 将叶片抵在唇边, 吹出不知名的曲调。

    曲调悠然,随着微风一块儿送进云成弦的耳里,他那紧蹙着的眉心慢慢舒展开来, 酣然入梦。

    算着时间已经差不多, 衡玉弃掉叶片, 将沈洛和云成弦摇醒,说:“宫宴快结束了, 我和沈洛还要出宫。夜间寒凉,弦堂兄你也快些回寝宫休息吧。”

    沈洛懒洋洋睁开半只右眼看她:“这不像你, 我们刚认识时,你可是直接把我踹醒的,现在居然这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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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洛早有准备,被她踹中也不恼,大大咧咧道:“没事,衡玉,你以后直接踹醒我。我脾气好,年纪又比你和云三大, 作为你们二人的大哥, 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和你们生气的。”他和二皇子同龄,自然是比云成弦和云衡玉大的。

    “你是谁的大哥啊。”云成弦又好气又好笑。

    这沈洛, 也太过肆无忌惮了些,敢和他一个皇子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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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玉:“现在的你想做我的兄长还差得远。”

    沈洛右手握凯旋剑, 左手在屋顶一撑,身手矫捷攀爬落地。他站在地上,朝衡玉和云成弦伸手:“来吧,你们也爬下来,我这个做大哥的,不会让你们摔着的。”

    云成弦紧绷着唇,在衡玉和沈洛的帮助下,安全下地。

    到衡玉时,她攀爬落地的动作比沈洛还要矫健几分。

    沈洛气恼:“你就不能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吗?”

    衡玉微笑:“我今天要教你一个道理,机会应该由自己来创造,而不是要别人来给。知道了吗。”

    沈洛更气了:“行吧姑奶奶,我知道了。”

    云成弦站在旁边听着他们斗嘴,原本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里面夹杂着淡淡的无奈。

    三人进溪锦宫时是翻|墙进来的,出去时为了避免麻烦,也是翻|墙出去的。

    沈洛提着空酒坛去毁尸灭迹,中途感慨道:“在皇宫里翻|墙、在皇宫屋顶饮酒赏月,这种经历真是新奇。”

    云成弦与他们不同路,处理完空酒坛后,他抖了抖身上那皱巴巴的玄色常服,对衡玉和沈洛说:“我回寝宫了。”

    衡玉与他告别,想了想,温声道:“中秋快乐。”

    云成弦微微一愣。自母妃去世后,中秋于他就不是个团圆日,反而充满了悲伤,“中秋快乐”这四个字更是没有人对他说过了。

    但是……突然有人和他说一声“中秋快乐”,好像也还不错。母妃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他是时候从悲伤里走出来了。

    想到这,云成弦抬眼望着衡玉和沈洛,唇角微微上扬。他生了双勾人的凤眼,笑起来时眼尾上挑,眉眼染上了几分锐利,几分肆意:“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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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里多了很多进京赶考的士子,他们聚集在衡玉常去的酒楼里高谈阔论,衡玉去听了一两次,就懒得再出门,天天待在家里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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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元帝已经有整整三年时间没举办过皇家秋猎,这回难得起了兴致,衡玉接到消息,命人为自己置办骑装。

    她素来喜好华服,哪怕是骑装,所用的料子也是亲王府里特供的。在筹备这些东西时,沈洛和云成弦各自都托人给她送来了东西,沈洛送的是一把长弓,云成弦送的是一条长鞭。这两样东西不仅具有装饰价值,还都很实用,衡玉就笑着谢纳了。

    十月十六,肃杀秋气摧败万物,秋猎在即。

    皇家车队和各宗亲大臣的车队浩浩荡荡,一路西行,赶往位于帝都西郊的皇家猎场。

    衡玉穿着一身湖蓝色骑装,长发全部束起,腰缠长鞭手握长弓,驾着汗血宝马跟在礼亲王妃的马车旁。

    弟弟云成锦看得眼馋,掀开窗帘,手扒在窗扉上:“长姐,你能带我骑马吗?”

    “长姐长姐,我也想!”妹妹云衡茹跟着喊道。

    “好啊。”衡玉示意他们走出马车,她策着马轻轻松松将云衡茹翻抱到马背上。

    刚想抱起云成锦,身后云成弦打马靠近:“你带着衡茹,我带成锦吧。”

    将两个小孩子抱上马,衡玉和云成弦放慢骑行速度,并肩驱着马,随意聊起天来。

    云成弦问衡玉这些天都在家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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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钓鱼?”

    “对,我爹那一池的锦鲤被养得很肥了。也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品种的锦鲤,拿来炖鱼汤,滋味居然还颇为不错。”说着说着,衡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追忆神色,似乎是想起了那碗鱼汤的滋味。

    云成弦:“……”

    他琢磨了下:“我还没钓过鱼。沈洛自幼在西北长大,应该也没怎么钓过鱼。”

    听出了云成弦话中的暗示,衡玉与他一拍即合:“没问题,等狩猎结束,挑个沈洛休沐的日子,你们上我院子吃全鱼宴。”

    远处正在和康元帝聊天的礼亲王,突然用力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后背微凉。

    西郊皇家猎场早已清过场,衡玉他们抵达猎场后,很快就被安排好了住处。

    夜色渐渐黯淡下来,今夜漫天星辉,沈洛结束了值班,向周围的人问了路,急匆匆跑去礼亲王所在的营帐。他到那的时候,衡玉和云成弦已经把火堆烧了起来,云成弦正在烤兔子,身侧还摆着几坛没有拆封过的酒坛。

    远远瞧见沈洛,衡玉朝他一招手:“就等你了。”

    沈洛大步流星走到她身边,席地而坐。

    他用力吸了好几口弥漫在空气中的烤肉香味:“我就知道过来这里能找到你们两。兔子快烤好了吗。”他还没用晚膳,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衡玉帮他把酒满上:“快好了。”

    沈洛的确渴了,接过碗大口喝起酒来:“这几只兔子是云三猎的?”

    “你高估我,小瞧衡玉了。这几只兔子都是她随手猎的,每一只都是一箭毙命。”这时,一直专心烤兔子的云成弦插话。

    兔子已经烤好,他切了兔子腿,将它们分别递到衡玉和沈洛的碗里。

    “可以吃了。”

    三人吃着兔子肉,聊起明天的秋猎。

    云成弦说:“今晚父皇发话,秋猎第一能得到他赏赐的彩头,你们要不要试试?”

    沈洛直白道:“我没什么兴趣。”

    衡玉仰头,拎起酒坛饮了口酒:“我也没什么胜负欲。”

    云成弦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但并没有开口。

    “你想要拿第一?若你想要,我们可以助你。”衡玉注意到他的异样,试探问道。

    按照云成弦那谨慎的性子,在听到衡玉这句话时他应该是直接出声敷衍过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迟疑片刻后,第一次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轻轻启唇:“对,我想拿。我武功虽然学得不好,但箭术还不错,如果能拿到第一,应该能向我父皇证明一番我并非不学无术的纨绔。”

    说到这里,云成弦又顿了顿。

    他转眸,对上衡玉和沈洛的视线,将藏得更深的一个念头也说了出来。

    “如果我拿不到第一,其实也没关系。但我……我不想太子拿到。”

    太子也许算是不错的储君,但绝不是能兄友弟恭的兄长。

    “行啊。”衡玉随口应下。

    沈洛连忙朝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衡玉顺着大型动物的活动痕迹一路追踪,才入这片区域不到两刻钟,他们就找寻到了麋鹿的踪迹。

    太子朝她点了点头:“那祝衡玉妹妹和三弟接下来能猎到更多的猎物。”言罢,他直接调转马头离开此地。他们这行人装猎物的板车上,堆满了各种大型小型猎物的尸体,看着明显比云成弦取得的猎物要多上很多。

    他们回答得过于干脆,反倒是云成弦迟疑了:“你们不问为什么?”

    麋鹿奔驰在山林草原之间,行动矫捷,有长箭穿破树隙,狠狠扎入麋鹿的腹部。

    云成弦的狩猎区域是固定的,他一大清早就和衡玉、沈洛完成了汇合,三人带着充足的箭矢和一队随从进入树林。

    云成弦见自己一击得中,眸光亮了起来,高声喊道:“我们快追,它受了重伤,跑不了多远的。”

    等太子一行人策马远去,沈洛才慢慢收回目光:“太子……”

    她只是看到他盯着那头倒在血泊中的麋鹿很长时间,才慢慢扭头看她和云成弦,听他说:“衡玉妹妹的箭法真好。”语气里喜怒不辨。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太子微笑:“既如此,本宫就不横刀夺爱了!”

    有熟悉皇家猎场的人在,太子很容易找到那些大型猎物的老巢。知道老巢在哪,手底下带的人又多,就算慢慢磨,太子也能够把它们给磨死,所以他的战利品很多。如果云成弦想要勇夺第一,必须要抓紧了。

    礼亲王作为康元帝的亲弟弟,无论是在康元帝心中的地位还是在宗室中的地位都极高。如非必要,太子是不会和衡玉起争执的,这也是给她身后的礼亲王一个面子。

    长箭穿透麋鹿的头部,最后钉死在后面那棵粗壮的大树上。这支浅黄色长箭在树干上轻轻颤抖时,太子的箭才随后而来,狠狠扎入麋鹿的脖子处。

    突然受到重创,麋鹿的动作瞬间缓慢下来,但它还是挣扎着往前方密林跑去。

    太子见衡玉突然插进来,微微拧眉。

    这一路下去,如野兔、野鸡等猎物收获颇丰,但稍微大型一些的动物基本没有碰到。

    “太子哥哥。”衡玉打断他的话,面上颇为苦恼,“我做狼毛毫,是想拿给我爹做生辰礼的,这狼当然得自己去猎杀才够有诚意。”

    衡玉扫他一眼:“慎言。”

    一个时辰下来,衡玉基本把这片狩猎区域摸透了。她停下马,对云成弦和沈洛说:“这片区域不是大型猎物的活动区域。”她压根没在这块区域看到过野猪、麋鹿这些猎物的活动痕迹,而且这里的气候湿度和草木长势,也都不适合这些大型猎物去活动。

    沈洛也道:“没问题。”

    云成弦瞳孔微缩,就在他想要快速搭弓、抢先太子一步射杀麋鹿时,在他身侧已有人先一步松手射箭。

    他们答应了要帮云成弦夺得第一的名次,刚刚一路下来遇到的猎物,基本都是由云成弦亲自搭弓解决。

    树林里的光线有些许黯淡,太子隐在树荫间,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衡玉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迅速解决掉这些狼,衡玉轻敲马背:“如果想赢,必须找到更大的猎物,我们往更深一些的地方走吧。”

    “咦,还真是巧啊,衡玉妹妹,三弟,还有沈公子,我们又见面了。”太子垂眸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似笑非笑道。他的眸光微转,似乎是刚注意到那群狼群,“本宫之前一直在找这群狼,没想到它们是被三弟包抄了,不知三弟可否割爱?”

    云成弦神色转冷:“太子虽是君,但按照狩猎场上的规矩,谁先狩中的猎物就是谁的。”

    说得也是,现在太子也还只是太子,他们也还只是少年纨绔,要是在这个年纪就盘算着为了未来着想不能得罪太子,那也未免过于瞻前顾后。

    云成弦颔首道:“好,我们继续吧,你刚刚不是说看到了狼群的活动踪迹吗,我们现在往下追踪吧。”

    公共狩猎区域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还能说是意外,第二次恰巧在他们刚对狼群完成包抄时遇到,要说还是意外,沈洛没这么天真。

    “好。”云成弦没意见,这批狼没被太子抢走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就在这时,沈洛轻咳两声,续道:“更何况你是我兄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第一次开口想让我们做些什么。我们若是拒绝了,你以后怕是更不会和我们开口了。”

    她轻轻把玩着锋利的箭矢,语气含笑:“太子哥哥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三人昨天夜里已经沟通过了,今天的行动路线全部交由衡玉来规划。她仔细打量了片刻,指着某个方向:“我们往那里走。”

    衡玉平静道:“一个秋猎第一,想争就争了,不想其他人拿到就不想了,何必问为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不说话的衡玉轻笑了起来,她无视了两边越来越古怪的气氛,直接开口道:“太子哥哥,弦堂兄之前答应我,要拿这批狼腹部底下最柔软的毛发给我做狼毛毫。现在两位兄长都看上了这批狼,不好割舍,不如就让我讨个巧,亲自猎杀这批狼,以免伤了你们兄弟和气。”

    “衡玉妹妹如果喜欢这些玩意,等回到帝都,本宫让太子妃给你送过去,但这批狼——”

    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看得沈洛连吹了几声口哨。

    云成弦垂眼,勾唇轻笑了下,将三个酒杯一一满上:“饮酒,今夜不醉不归。”

    衡玉不急着策马,握着马缰环视四周,观察着周围草木的生长趋势和野生动物留下的活动痕迹。

    “太子哥哥,这回承让了。”衡玉放下长弓,朝太子抱拳行礼。

    衡玉这才看向云成弦:“弦堂兄,这狼群就由我出手吧。”

    “现在说谢早了点,等弦堂兄拿下第一再说吧。”衡玉轻轻一笑,看着近在眼前的公共狩猎区,“……我就怕事情不会如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云成弦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高兴:“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做有可能会得罪太子?”

    比起之前的那片狩猎区域,公共狩猎区的丛林要更茂盛了几分,大型动物的活动痕迹也逐渐增多了起来。

    又是太子一行人。

    沈洛耸肩:“连你都不怕,我这个做大哥的当然不会畏惧。”

    此时,太子已经搭弓于弦,瞄准麋鹿。

    衡玉微微一笑,抬手挽了挽散落在鬓角的碎发:“太子哥哥过奖了,刚刚是我取了个巧,先你一步射穿了麋鹿的头,不然鹿死谁手还真说不定。”

    虽然衡玉并不畏惧得罪储君,但这些麻烦事还是能避则避。

    云成弦握住箭羽,与沈洛、衡玉对视。

    她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了,如果狼群不是死在她的箭下,而是死在云成弦的箭下,她就真的要得罪上太子了。

    收好猎物,衡玉压低声音对云成弦说:“我们接下来要抓紧时间了,太子那边很明显从一开始就直奔公共狩猎区域,而且旁边跟了熟悉皇家猎场的人。”

    “我们走!”云成弦当即跟上。

    一行人顺着麋鹿洒落的鲜血往下追击,就在麋鹿的身影再次映入众人的视线时,太子一行人的身影也同时闯进众人的视线。

    目送着太子的车驾离开,衡玉命随从去把麋鹿的尸体收走。刚刚那种情况下,要不是她率先射出一箭,这头猎物已经是太子的囊中之物了。

    衡玉笑骂一句:“你是谁的大哥啊。”

    两刻钟后,衡玉一行人对有十六头狼的狼群进行了包抄,就在云成弦步步紧逼狼群,探手伸向箭筒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有另一批明显人数更多的人在靠近此地。

    在康元帝骑着马、被御林军护着进入树林狩猎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入树林,在划分好的不同区域狩猎。

    “看来这狩猎赛第一的名头,要由我去争一争了。也是时候让我爹开开眼。”衡玉说罢,举弓拉弦,箭箭钉入狼的左眼,没有伤及它们的皮毛半分。

    云成弦不由微笑起来。

    闻言,云成弦脸上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行!”沈洛率先策马。

    随侍在太子身边的一个少年道:“这些狼看起来没有受伤,三皇子殿下应该还没来得及狩中它们吧。”

    沈洛没有迟疑,直接说:“我们往里走吧,去公共狩猎区域,那里虽然比较危险,但猎物也更多。云三想要赢的话,还是得多狩些大型猎物。”

    很快,另一批人出现。

    衡玉和沈洛都没有意见,云成弦更不会有意见,他默默策马往前跑去,突然出声:“多谢了。”这两人都是那种无拘无束、不争胜负的性子,却因为他的胜负欲,一直在帮助他。

    “作为一名纨绔,还需要瞻前与顾后?”沈洛不屑道。

    翌日,秋高气爽。

    别人避之不及的麻烦,他们并不在乎。

    看来这位太子殿下,似乎有些睚呲必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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