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冲突
    天光乍破,第一道鸣笛唤醒清晨。

    蜜色日光从百叶窗内温柔垂落,苏礼罕见地早早醒来,揉了揉眼睛。

    收拾完桌子又填饱了肚子,抬头一看才八点多。

    她正嫌无聊,微信上就来了新业务。

    路锦:【店里正式开始营业啦,你要不要过来玩?】

    路锦是苏礼以前漫展时认识的Coser,娃娃脸大眼睛。

    二人认识五年有余,交情过硬,经常一起出去逛街,而路锦最近都在筹备自己的第一家桌游店,天天在朋友圈宣传。

    苏礼好不容易闲下来,肯定是要去支持朋友的,顺便玩玩游戏。

    不同于一般的桌面游戏,路锦的桌游店开发了许多新款,都是她自己研究设定的,看起来还挺有意思。

    答应下来后苏礼很快出发,按照地址找了过去,推开门就是一波人海攻击。

    她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忙得飞起的路锦,手肘搭过去调笑道:“路老板生意很火爆嘛。”

    “给你发消息的时候还没人,谁知道发完人都来了,”路锦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先坐,等会有空位我马上喊你!”

    没料到周五会有这么多客人,店内人手不多,路锦更是一人当仨人用,手上又是点单器又是水壶的,腰间还挂着小礼物。

    “老板,加水!”

    路锦小礼物还没发完,一听顾客催促登时慌了,不知要先拿水壶还是先把礼物装起来。

    苏礼看她手忙脚乱乐得不行,伸手取过水壶,回头说:“来啦。”

    她走到那桌把水添满,顺势就帮起了忙。

    她们一个倒水一个点单,配合得颇有默契。

    最后,路锦甚至还感动得给她穿上了员工服:“栗,你真仗义,下次给你介绍帅哥。”

    苏礼看着镜子里的主题lo裙:“别,我怕了男人了。”

    二人对视两秒,不约而同地朗声笑开。

    是时,程懿正陷在卡座里玩骰子,酒精催起了些微困意,男人捏捏眉心,打开手机提神。

    这一刷,就看到某位小朋友新发的朋友圈。

    举个栗栗子:【说好来玩桌游,结果却是来当服务生。呵,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过了一分钟,又自己在底下跟了条留言:【我真是一个容易上当受骗的天真小女孩。】

    男人无言笑笑,点开配图,白色过膝袜包裹着少女纤细笔直的小腿,蕾丝绰约点缀,暗红色裙摆蓬松,兔耳喀秋莎头饰层层叠叠。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眸色深了深。

    霍为瞬间凑了过来,眼睛发光:“哇塞女仆装!这是哪儿啊哥我们也去吧!!”

    目光似是黏在屏幕上一般,霍为舍不得挪开,越扒越近:“这是你加的店员小姐姐吗,好正点哦。”

    男人凉凉抬眼,声音沉了几分,面无表情推开他。

    “这是你嫂子。”

    霍为:??

    他反应了几秒,然后噗嗤一声朝向陈夜淮:“我哥脸真大,八字没一撇,他给人家身份证都整明白了。”

    话没说完,见程懿起身,霍为赶紧道:“干嘛去?”

    男人按了按后颈,唇角弧度蔓延。

    “差不多是时候了,也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既然是捕猎,那么每个关键节点该做什么事,自然也在他的掌控之中。

    二人关系渐近,让她见见自己的朋友,一方面是种再进一步的暗示,另一方面,能让她感受到自己在他这边的重量,引导她放下全部的戒备,从而对他信任更多。

    “哦,见嫂子是吧!”霍为兴致冲冲,“那你等我准备一下,礼节什么的!”

    ……

    一小时后,当走入陌生的商业楼,看见指示牌上的“装蒜桌游店”时,霍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见面不应该是找个地方一起吃饭聊天吗?为什么我们到这儿来了?你怎么没通知嫂子,万一她不乐意呢?”

    程懿:“所以我们直接过来,她就拒绝不了。”

    “哦,也就是说她很可能不同意。”霍为面色复杂地转向程懿,“哥,你这他妈不是碰瓷儿吗?”

    陈夜淮及时捂住他的嘴:“少说实话,小心被打。”

    店内好不容易清闲了一阵,苏礼正坐着和路锦聊天,挂在把手上的风铃忽然响了两下,她回过头,轻微蹙了眉尖。

    路锦瞬间兴奋,止不住地用手拱她:“我靠好帅!”又回过神来拍拍脸,“不对,刚答应了你的,这个留给你。”

    “不用,你去招待吧。”苏礼大手一挥,默然隐形。

    可是没一会,路锦就灰溜溜从里面走出来:“点名要你呢,赶紧去吧。”

    苏礼撑脸:“不去会怎样?”

    路锦可怜兮兮:“他们充了六千的卡。”

    意思是你如果不去,这大客户就跑了。

    为了朋友的营业额,苏礼舍生取义,进了房间。

    果不其然,他们才三个人,还差一个才能玩到自己想要的剧本,工具人苏礼“顺理成章”地填充,坐到了程懿旁边。

    没办法,人民币玩家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因为大家是第一次玩,所以我们会先有一个测试问答,根据问答结果来分配角色。”路锦充当主持人,发下卡牌,“接下来请根据我的提问,发送你认为最合适的选项。”

    “因为牌是倒扣的只有我能看到,所以请放心大胆地说实话!”

    第一个问题属于苏礼。

    “请问,3号对你来说是什么?”

    3号是程懿。

    苏礼低头看了看,一共四张卡牌可选:朋友、亲人、想了解的人、X。

    她抽了一张,倒扣推到路锦面前。

    游戏有条不紊地进行,由于持续的时间太长,导致外面的客人多有不满,苏礼和路锦赶紧出去安抚,就在此时,男人长手一伸,在牌池中找到苏礼那张,掀开。

    霍为简直没眼看:“你特么没玩游戏全顾着关注苏礼去了吧!!”

    男人面对控诉不为所动,仔细地端详着牌面上的内容。

    未几,他眼尾稍稍流露出愉悦之感——这趟来得不亏。

    程懿半带炫耀地敲敲那张“X”牌,问:“看其他三个选项,你觉得这个会是什么意思?”

    霍为呆滞:“什么?”

    “问她我对她来说是什么,苏礼给的答案是X。”

    “你觉得女人给男人X,还能是什么含义?”

    霍为:“我觉不出来……”

    “喜欢。”

    “其它三个选项,想了解的人对应萌芽状态,朋友对应友情,亲人对应亲情,剩下那个除了爱情还能是什么?”男人大脑转得飞快,联想到她当时欲说还休的表情,从容地抬了抬眉,“她喜欢我。”

    白炽灯好像都被他哥惊为天人的推论吓得闪了两下。

    霍为:“啊?”

    “X,喜,喜欢。”程懿愈说愈觉得真切,一切靠近正解,“你听背景音乐。”

    这时,头顶伤感的“goodbye my almost lover”也顺利切成了一首告白专用的《喜欢你》。

    程懿有条不紊地分析道:“桑拿房救她的时候她对我动心,往后再没推拒我。马场上试探我的真心,得到肯定的结果,从而心软,放弃重要面试,不舍离开我。”

    “今天最开始不愿意过来,想必也是小女孩的那点羞赧之心。你看,后来还不是和我们玩得很好?”男人轻声笑了笑,“早知道就提前和她说了,也许她根本没想过拒绝我。”

    霍为合计了下,感觉这说的也在理但怎么越想越奇怪呢……

    三人不约而同深思的期间,忙完的路锦也走了进来:“栗栗马上好,等她一下。”

    霍为摸了摸下巴,打算先问问路锦:“老板娘,你这个X卡牌什么意思啊?”

    “啊,刚刚忘记解释了,怪我,”路锦一拍脑袋,“X是‘暂无定论’的意思,也就是不属于前面三个里的任何一种。”

    程懿眼底一片了然:“那就是喜欢?”

    路锦赶忙摆手:“不不不,喜欢也属于‘想靠近’的类型,所以选想了解就好啦。总之,X就是类似于……”

    “不好形容,反正不是什么好牌啦!”

    程懿:“……”

    不是什么好牌。

    不是,什么,好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所有绮思荡然无存,程懿维持着动作久久定格,甚至觉得手下那张牌凉得冻手。

    男人的制冷功效瞬间盖过空调,手指覆盖之处仿佛延伸出层层冰霜,霍为被冷得直哆嗦,缩起了脖子。

    路锦维持着干笑,不知气氛为何忽而变得如此僵持,仿佛有冰棱破空而来,把她的小店扎得千疮百孔。

    好在苏礼很快进来,替她分担了这份寒寂。

    苏礼刚坐下,就听到程懿面色不善地发问:“为什么没去面试?”

    她奇怪地蹙了蹙眉,这才想起来,说:“有个服装设计的综艺来学校海选,网台同步播,阵容很好,日期又和面试撞了,我就参加比赛去了。”

    倘若入选,肯定是没时间去上班的,更何况这简直是破天荒的优质资源,几年都难撞上一次,出头的几率比在岛北那边大多了。

    ……

    所以不是因为他想让她留下?

    程懿咬牙,指尖泛出青白色,甚至微微点起了头。

    ——好,很好,非常好。

    感觉一切情报都和现实有出入,霍为也用眼神悄咪咪问程懿:哥,这和你告诉我的不一样啊?

    程懿扫过去一个锋利眼刀:滚,再问腿打折。

    最后,霍为不知道整个游戏是怎么潦草结束的。

    只知道自尊心受挫的他哥当晚连闯了五个红灯,差点把车从家里大门开进去。

    车熄火的那一瞬,他听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初次发出束手无策的声音:

    “不如我就不进军珠宝了吧。”

    霍为:?

    ///

    接下来的三天,苏礼又收到了佚名人士送来的花和牛奶。

    去桌游店的那天她八点钟才回去,所以什么都没收到,可只要她在寝室,东西一定会在晚六点雷打不动地准时送达,那人总是敲六下门,等她开门时却只有盒子摆在门口,人已不知所踪。

    她甚至怀疑是谁在做什么社会调查研究。

    送牛奶的人虽没找到,但生活节奏依然在稳步向前,一周后,苏礼收到《巅峰衣橱》海选结束的通知。

    《巅峰衣橱》就是让她放弃了岛北面试的竞赛类综艺,集时尚、明星、网红、设计于一体,每个定位都是在热点上疯狂踩踏,团队更是策划出过几档热门综艺。

    节目的群像刻画聚焦在六位年轻设计师的身上,设计师们每期节目都要根据主题进行服装设计,然后交由七位模特上场展示。

    七位模特中有一位会是粉丝充足的网红模特,穿着主打款式,作为最后出场的主模。

    而模特走秀过后,则由各大服装品牌的明星代言人坐镇竞拍位,与团队实时沟通,相互竞价,最后价高者得,服装投入该品牌生产。

    无数设计师早在节目策划期就蠢蠢欲动,准备好了一大堆作品想要成为镜头前的“六分之一”,更有甚者称其为镀金窟,无论节目知名度高低,设计师身价势必大涨。

    《巅峰衣橱》会在本地卫视播出,C大作为本地服装设计最有名的学校,自然有幸分得一杯羹。

    据小道消息说,节目制作团队需要六个截然不同的设计师定位,方便进行话题打造,因此除了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在读或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同样需要。

    苏礼刚到大会堂,就听见旁边的女生在讨论。

    “听说我们学校有两个铁的名额,一个设计师一个模特,只要过了学校这关肯定能进节目。”

    “我们学校海选完就是只推两个名额上去吧,也就是说在学校过了海选就等于中标了?中间都是走过场?!”

    “嘘嘘嘘,学长跟我说的,你们别讲出去。”

    “可在学校过海选也很难啊,我上次看了下附近的人画的,简直是神仙打架……”

    声音逐渐淹没在人群之中,苏礼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刷着手机等待开场。

    今天是海选过后的第二轮筛选,入试者当场绘画交图,等待终选,没入围的可以先行离开。

    很快学院老师和主办方代表入座,简单介绍比赛以及升华了赛制与主题后,这才进入公布名单的阶段。

    首先是服装表演专业的模特选拔,这项没有复试,基本已经内定,只是配合着设计类走个过场。

    内定的那个人不用说,老面孔了,小三女士单笛。

    单笛不仅为C大主持过许多晚会,签约的公司更是和卫视有合作,再加上她粉丝六十多万,自带小流量,模特这个名额自然落到她头上。

    大家随意地鼓掌走流程,单笛的几个朋友倒是得意,在那儿起哄大喊什么“笛子好美”。

    “接下来是服装设计的二选,名单有……”

    老师即拆即念,直到空间内沉默了五秒有余,大家才意识到念完了。

    礼堂里传来小小的骚乱:

    “我没听错吧,没有苏礼?苏礼连海选都没过?!”

    老师本人也怔了会,暗自嘀咕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怎么……”

    “苏礼,你人在哪?起来一下。”

    苏礼站起身,垂眼那瞬撞上贺博简的目光,他坐的位置和单笛有一定距离,但不难看出还是小三的“亲友席”。

    她笑了声。

    她这嘲讽无谓的一笑,则是瞬间激怒了本就绷着根战斗弦的单笛。

    “老师,你是不满意这个结果,想要苏礼吗?”单笛直截了当道,“但我不想和她一组。”

    学校推送的模特和设计师,在节目中势必会成为一组共同血拼,这是无需写进规则大家就都明白的事情。

    礼堂瞬间寂静,连老师和负责人都没讲话。

    “这比赛有我没她,我们俩只能进一个,这就是我的态度。”

    单笛在网红公司的经纪人今天正好来了,她本是捏着话筒在和经纪人暗示,谁知道声音还是扩了出来,再加上实在安静,最后她索性不装了,直接把二人不合大喇喇地摆在明面上,一点都不怕撕破脸。

    她怕什么,苏礼虽然是学校的宠儿,但她进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甚至可能合同都拟好了,她单笛有什么必要语气商量、委曲求全?

    那样别人只会觉得她好欺负!

    老师看单笛态度如此坚决,又是碰不得的合作商,最后只能抓抓头发,说:“好吧,那苏礼你先坐下吧。”

    “接下来我讲下二选流程,请入围的各位开始准备。”

    厅内开始进入换位置等一系列活动,流言更是漫天飞舞:

    “苏礼这次也太离谱了,不是服设之光吗?”

    “光个屁,你听他们乱吹,在学校还能混,一到专业人士评定就跪得连渣都没了吧?”

    “听说她跟副院长走挺近的,谁知道绩点分数那些是不是受了‘照顾’。”

    “热知识:副院长是中年男人。”

    “哈哈哈哈看破不说破嘛!”

    “我看过苏礼的设计啊,这不至于吧?怎么搞的?”

    “苏礼也太惨了,男朋友被单笛抢,这种本专业的名额还被单笛跨系吊打?”

    “之前看她还挺心高气傲的,原来其实也没什么资本吗?”

    单笛那几个好姐妹更是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

    “就是个被抛弃被嫌弃的命喽。”

    “还带了马克笔,真笑死人了,以为自己能进二选?被吹太久不知道真实水平了吧,不就是摄影系那个学长喜欢她给她修照片争取,她才能上学校首页的吗?”

    ……

    一片喧哗中,苏礼忽然感觉到手机振动,拿起来才发现,路锦已经给她打了十多个未接来电。

    她刚接起,路锦带哭腔的声音立即传出:“栗栗!店这边出了点问题,你能不能带几个男生来?啊——!!”

    背景音嘈杂,还带着玻璃碎裂的骇人声响,苏礼心一跳,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那边的电话就掐断了。

    她连马克笔都来不及拿,迅速跑下楼在门口拦出租,不期然发现熟悉车牌,程懿正倚在车边,一身讲究西服,欲言又止地制造“偶遇”理由。

    正在抓壮丁的苏礼瞬间奔向他:“有空吗?上次的桌游店能去吗,很急!”

    那段路程被程懿开出了飞车的速度,苏礼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跑上去,幸好才过去七分钟。

    正厅闹得厉害,为首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正在骂骂咧咧,手边全是敲碎的啤酒瓶。

    原来是这大花臂在楼上吃饭喝醉了酒,下来玩桌游又忍不住揩油服务生,服务生往他身上泼了水,隔壁桌的人又说了几句难听话,大花臂瞬间恼了,说要砸店子。

    他酒瓶砸在桌面上,铛然有声:“叫你们老板滚出来!我还没见过这么对待上帝的,你们老板是谁?!”

    苏礼正在分析局势,身侧忽然掠过沉木幽香。

    程懿径直走到那人面前,以身高优势睥睨着垂眼,淡声道:“找我?”

    “你是谁,老板啊?”大花臂咯咯笑起来,“就你这小白脸样还当店长?我告诉你,别他妈乱给人出头,否则这酒瓶……”

    “说什么我没听清,”男人走到空旷的桌边,勾勾手指,“过来说。”

    他站的地方还留着装修没来得及扔的桌子,各种木板钉得到处都是,苏礼想提醒他注意安全,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大花臂的话可太多了:“我说,你他妈这个鸟样像个几把管事——”

    程懿将桌沿某片薄薄的板子往后一拉,继而松手,大花臂越说越凑近,还没来得及说完,迅速被板子的回弹力重重抽了一嘴巴。

    宛如自带丰唇效果,他的嘴瞬间肿了起来,红了一大圈。

    男人手掌撑在桌子边沿,淡淡垂眼:“会不会好好说话?”

    ……

    路锦吓傻了,看向苏礼:“这帅哥上次跟你聊天不是这样的啊??”

    苏礼捂嘴小声说:“他有两幅面孔。”

    本以为被揍的大花臂会瞬间暴跳如雷,苏礼连110都准备打了,结果大花臂在被抽嘴巴时清楚看见男人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再配合男人不怒自威的眼睛,瞬间就知道不能惹了。

    那肌肉一看就是练的,和他这种腱子肉没法比,真正打起来,人家手长腿长还灵活,得把他肠子都揍出来。

    明白局势的大花臂决定跑为上计:“没一个管事的,无趣!老子没工夫陪你们耗,下次再来找你们算算、算账!”

    却被程懿一把抓住领子:“走什么,闹事的钱赔了没有?”

    事实证明,商人果然是商人,大花臂不仅赔了三倍的成本费,还给店里请了一个月的保洁工,走的时候都快哭了。

    保洁阿姨很快上门清理战场,耗时半小时将店里收拾好,苏礼和程懿下楼买补充的啤酒,再上去的时候,店内已经被路锦挂了“暂不营业”的牌子。

    “别啊,下午还能赚点儿。”苏礼说,“我陪着你,没事儿的。”

    “不是害怕啦,”路锦说,“今天麻烦你们了,所以这个桌游店下午就只为你们俩开,我服务你们!”

    苏礼暗示地看一眼程懿,二人同时开口。

    苏礼:“不用这么麻……”

    程懿:“好的。”

    ?

    苏礼:“……”

    你倒是挺不见外呢。

    路锦蹲下来找了会本子,挑出一个最好的,然后揽出一摞卡牌:“上次好像没玩明白,这次重新来吧,做个测试,我好好介绍下。”

    “这个本子很复杂,涉及权谋,所以要问很多细节。那就栗栗先来做个示范吧,”路锦边看流程本边问她,“你最不能接受什么?”

    苏礼戳戳锁骨:“我自己?”

    “嗯。”

    她想了一会,好像思考了很多,又像是瞬间作答:

    “欺骗,以及另有图谋的接近。”

    “嗯,”路锦看向程懿,“如果让你选择身份,你希望自己是支配者还是承受者?”

    男人没有丝毫犹豫:“支配。”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路锦做出决策:“唔……根据你们的答案,你们各自最适合的角色我已经放到你们面前了,请偷偷看一眼,然后再观看剧情VCR。”

    苏礼确认过角色就开始看VCR了,信息读取间,路锦悄悄摸出房间:“稍等,我觉得关个灯效果会更好。”

    他们玩的游戏剧本属于古风向,王爷与落魄小姐的深宫纠缠,程懿的角色冷酷,靠她的情报谋权谋位,最终皇后却不是她。

    双双带着记忆重活一世,身份却早已洗牌,苏礼要在身边人中寻找出谁是上一世的王爷,而程懿则要分辨真假千金中哪个是她。

    十分钟的VCR完毕后,接下来都是拼脑力。

    没有人cue流程,苏礼有些下不了手,路锦大概是意识到,在外面大吼道:

    “看完了吗?我还在找灯,栗栗先问问题吧——”

    苏礼没听清:“什么?”

    程懿接过话头:“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任何问题吗?”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灼灼:“任何。”

    房内灯光终于熄灭,苏礼也在此刻开口。

    她清浅的气息声缓缓掠到男人耳边——

    “你骗过我吗?”

    尚未适应的黑暗环境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那语气虽带着几分玩笑与调侃,却又有几分慎重的试探。

    他知道她今天遇到贺博简了,也许这个问题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是她敞开心扉的门槛吗?至关重要的回答。

    如同走马灯般,男人眼前播放出许多画面:他说耳钉是她摔进怀里掉的、他说有意插歪的电影票是偶然多出,他说见面会日期只是自己记错……他说: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我能有什么图谋。

    何谓欺骗与否?这一切都是他为达目的设下的局,连真心都未曾也吝啬于交付半分,自始至终不过是以狩猎者的姿态高高在上,看猎物一点一点沉沦。

    有哪里蕴含的水珠滴答一声落下,那句话像是被按了重复键,

    在他耳边循环、循环往复地播放——

    “程懿,你骗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