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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se x Kiss
    两人的视线蓦然交汇。

    江寂看到是她, 薄唇微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始终没再开口。

    空气瞬时安静下来, 弥漫着诡异的沉默。

    林曼兮眉眼一动, 顺着江寂的视线看过去, 也就是这么一眼, 还想再劝劝他的话语登时喀在了喉咙里。

    她望着站在玄关里的季明珠,“明珠......你怎么回来啦?”

    季明珠从刚开始到现在就一副冷冷静静的模样, 听到林曼兮这样问,她扯了扯嘴角, 笑了下,“我和连棠吃完饭也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继而, 她视线直接撂过江寂, 只定定地看向林曼兮。

    “伯母,那你吃过饭没?”

    “.........吃过了, 我就是特地挑吃好饭这个时间点过来的。”林曼兮说着拼命地朝着一旁的江寂使眼色,奈何这人纹丝不动。

    “好的, 我现在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季明珠说着,朝着自己的卧房里走。

    林曼兮觉得她是逛街逛累了, 连忙应了声,“诶好的,累了就去休息,晚上我给你们俩做饭啊。”

    她也不知道, 刚刚江寂那番说辞,被季明珠听去多少。

    等到季明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内侧, 林曼兮抬手便往江寂的背上劈,“我要被你气死了!”

    “你这样说人姑娘,她听了心里能好受?!”林曼兮突然后悔自己问出了放下那个问题,关键是,她也没想到江寂的回答是这般。

    再者,她也没能预料到,季明珠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来。

    江寂默不作声,但是气势却凛冽。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近似孤独和生人勿进的冰冷。

    林曼兮方才涌上来的,对于江寂的那点子心酸尽数消失,“我是不管了.........就看你接下来怎么办吧!”

    说完,她似是觉得不解气,抬手又往江寂的脖子那儿劈了掌。

    江寂都默默地承受着,身形纹丝不动,视线却一直紧紧盯着走廊那边。

    ......

    季明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脚底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地几乎拖曳不住脚步。

    她用脚踢上门,直接摔进了床上。

    脑海里不断被冲刷的,都是刚刚江寂的话。

    一幕又一幕,分明离得那么近,听起来却又很遥远。

    他说:【到底只是联姻。】

    他说:【不来电。】

    季明珠想起江寂刚刚的模样,下颌稍稍勾起,语气淡漠,侧颜如霜。

    那样的疏离,仿佛她是他的累赘一样。

    这样的场景,乍又让她回到了高二那年。

    他冷声拒绝她的时候。

    是啊,明明是发生过了的事。

    怎么会忘呢。

    那些埋藏在记忆里,已然刻进骨髓,毗邻血脉的地方,有着季明珠这么多年来想要忘,却又忘不掉的过往。

    她像是一只不怕痛不怕风雨的小刺猬。

    即便摔倒了,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却仍然倔强地竖起浑身的软刺,向外宣称着,我很坚强。

    季明珠永远都会像明珠一样闪亮。

    她高高扬起的下巴尖,永远不会为谁低下。

    但现在.........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跳梁小丑,无形之中便被人贴上了“自作多情”的标签。

    甩开回忆以后,季明珠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细细回味过来,她觉得自己的气都可以去冲天而上再带架小飞机了。

    回国以来,明明最开始对他爱搭不理的是她!

    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未曾主动过。

    之前少女心破碎的时候,季明珠也曾无病呻吟过一段时日。

    但是,毕竟是青春年少,过去了就过去了,谁还没点过往。

    .........她给他脸了还!

    江寂就还能说出那样的话!

    反正就算是说.........

    那也应该是她对他不来电!

    季明珠满腔愤慨,全然是未能提前一步表示嫌弃他的不甘。

    她的视线紧紧盯住躺在一侧的sally鸡,“可别怪我了,我今天要揍的你,第三条腿都没!”

    发泄过后,sally鸡的黄毛凌乱,橘唇肿的像是香肠。

    季明珠看着静静躺在那小鸡公仔旁边的礼物袋,烦躁地推远了点。

    ......

    当天晚上,因为某种原因,林曼兮留宿了。

    她留在这里以后,理所应当地拦下了还要去公司的江寂。

    “接下来还要一起工作上班,你这样也不是办法,躲的了一时躲的了一世?”看着昨天江寂的表现,林曼兮潜意识里觉得事情也不像是江寂口中所说的那样。

    江寂眉尖紧蹙,俊脸紧绷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当晚,季明珠没有出来吃晚饭,说是要睡觉。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也还是不见她的身影。

    林曼兮觉得奇怪,还没等她去敲季明珠的房门,她接了个电话。

    电话里,季明珠说自己要回家住几天,让她不用担心了。

    之后的江氏,她缓几天再来,之前交待给她的工作,她都认真完成了,不存在遗漏。

    季明珠这样子,便是某种意义上的“冷战”了。

    到了这个时候,林曼兮反而不急了。她笑着将季明珠的原话传达给了江寂,“你们俩啊慢慢熬吧,我真不管了,之后哪天真到了退婚的地步,你再告诉你妈我呗。”

    ......

    季明珠收拾了点行李,直接回了季宅住。

    她也没有其他的事。

    她单纯觉得,现在住家里,要来的轻松方便多了。身心在熟悉的环境下打开,可比继续待在柏悦那边好。

    江寂不是对她不来电吗。

    好啊,那她就不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连电的来源都没!

    按照他说的,反正两人就只是联姻。

    那她那么纠结干什么?

    两人也没什么山盟海誓,再者,江寂平日里也没亏待过她。

    两不相欠。

    只不过――季明珠再次回想到这儿,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堵堵的。

    季少言看季明珠回来住只是诧异,也没往她跟前凑,大概又朝着谁打听了下,才隐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但是江寂的那番话,林曼兮无论如何也没可能朝外随口就说,等到季少言打电话过来询问,她才松了口。

    季少言难得大发脾气,但是碍着林曼兮的面,他不好意思发作。

    只不过.........他季少言捧在手里都觉得要化了的宝贝,居然是被江寂这么个对待法?!

    亏他当初觉得江寂这人是真不错,家世好,模样精致,又符合眼缘,又.........

    思及此。

    季少言只暗自骂了句臭小子,就又去哄季明珠了。

    他进房的时候,季明珠正趴在床上看平板里的视频。

    回来季宅住的这几天,她足不出户,平日里因为要拍视频爱跑爱逛的人,说什么也不出去了。

    季少言派出了连棠都没辙。

    “你准备在家里住几天?”季少言坐在床侧,拨了拨她的头发。

    季明珠语气有点闷,她拿起草莓往嘴里一个又一个地塞,”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么急着赶我走啊?”

    季少言笑了下,“这么说,你已经嫁出去咯?”

    季明珠动作顿了顿,顺着季少言的话继续掰扯,“那就是我还没嫁出去的时候,就被你抛弃了。”

    “那你整天待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我昨天回来的时候听李嫂说,你一整天都没下过楼,饭都是她给你端上来的。”季少言前两天忙,只是打电话询问了下,今天才有空回来。

    “我乐意啊。”季明珠说着给季少言也塞了一颗白草莓,“爸爸,你尝尝这草莓甜不甜。”

    “别撒娇啊。”季少言拿她没办法,这样说完以后,还是认命一般接了她的殷勤,“江氏那边这几天不去就算了,你出去拍拍视频,上上瑜伽课,这样总可以了。”

    “这时候又不反对我拍视频了?”季明珠说着,白嫩的腿在空中荡漾了一番,”瑜伽课我请假了几天,刚好我那个老师也有事,我就是想去,也去不了。”

    季明珠长相随他,男的眼泛桃花尽显妖孽,但若是放在女的身上,便是娇艳的美人相了。

    她撅起嘴的时候,其实和她母亲最像。

    只不过季母天性柔和,很少有耍小性子的时候,难得一见。

    季少言看她这样,语气缓和下来,“你放心,爸爸这次给你做主。”

    “诶别啊――”季明珠拖了长音,连忙侧过身来,直接拽住季少言的手臂,”就这样吧爸,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当初回国答应这桩婚事,也是因为你承诺会让我继续拍视频,不干涉我。”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但到了这时候,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大不了再藏一次。

    季明珠懒得掰扯太多,这世上实在是有太多事情说不清了。

    “反正我还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季少言盯了她一会儿,只缓缓道,“你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当然了~”季明珠嗓音稍稍抬高,“就当是白嫖了个帅哥呗,我也不吃亏。”

    “听你这语气,确定吃亏的不是你?”季少言狐疑地盯了会儿她。

    季明珠脑海里随着季少言的这句话,立马飘向许多她和江寂在浴室里的,在温泉里的,在各种地方不可描述的画面。

    她顿了顿,继续强调道,“我不管,那也是我嫖他!”

    什么嫖不嫖的。

    季少言听了这句话,罕见的无语凝噎了会儿。

    不过或许是季少言的那番话奏了效。

    晚上的时候,季明珠下来了。

    “别看了,舒玉华不在。”季少言双腿交叠,懒懒斜靠在沙发上,看着四处张望的她。

    季明珠听了哼一声,跑到李嫂那里蹭蹭,想要喝糖水。

    再出来的时候,她端着杯李嫂亲自做好的养容养颜的糖水,直接坐在季少言旁边。

    “爸,跟你商量件事儿呗。”她紧紧挨着自家亲爱的爹。

    “嗯?”季少言闻言应了声,略抬起眼皮。

    季明珠用调羹在糖水碗里蘸了蘸,”我准备去瑞士一个星期。”

    “怎么突然想去瑞士了?”季少言疑惑开口。

    “就我那个瑜伽老师你知道的吧,她常年住在那边,我听她描述瑞士的风景,很漂亮的样子,所以想去一趟。”

    季明珠说着,紧接着又来了一句,“我不是偷懒啊,我就是――”

    她桃花眼里亮亮的,“单纯的想去走走,看看。”

    在那个风雪国度里,在大自然的感受下,或许有些事情,该有自己的定局和答案了。

    季少言还没搭腔,季明珠看向他,“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一趟回来以后我直接进入季氏,来帮你吧。”

    ......

    季明珠说是走几天,但在那之后都没回柏悦。林曼兮恶狠狠地揪了江寂的耳朵,虽然她说了不再管两人之间的事了,但是动作上还是很诚实的。

    而她走了,江寂反倒是又不怎么去公司了。

    有时间就回柏悦,跟座佛一样地定在那儿。

    视线也紧紧锁住她的房门,未曾移开半分。

    林曼兮临走时候的话语一直响彻在江寂的耳边。

    「退婚」这个字眼简直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直接敲响了江寂的警钟。

    他听到此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

    这样的想法,从他准备回国的时候开始,就没有出现过,哪怕是一次。

    如若是真的像他所说的要放手.........

    他不愿,也不想。

    江寂反反复复了几天,终于在某天清晨豁然开朗。

    这一生,他鲜少有自己所追求的东西。

    即便不能好好地握住,他也想,多多放任自己的心。

    总归她还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

    只要季明珠不提出任何有关解除婚约的事,那么,他也愿意在既定的时间里,在原地停留徘徊,等她。

    这份极有可能消失殆尽,来之不易的两人相处,他也不想再浪费了。

    江寂抹去自己所有的情绪,直接开车驱往季宅。

    进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李嫂。

    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

    “小江来了啊,来找我们小姐的?”李嫂领着他去了大厅里。

    江寂点点头,“嗯,我来接她回家。”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到了李嫂,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小姐前天的飞机,去了瑞士,昨天应该落地了。”

    江寂消化了一会儿李嫂的话,顿了顿,“瑞士?”

    “......她去多久?”江寂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嗓音削薄寡冷的,都不像自己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她不可能一直都在那儿的,你放心吧。”

    李嫂笑了下,继而犹豫了会儿,还是缓缓开口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都是小年轻,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呢,你们本来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就比我们老一辈的强,别扭来别扭去,也不好啊。”

    江寂听了垂下眸来。

    其实不只是李嫂,之前肖译,林曼兮都曾这样说过。

    可这说的容易,认真实施起来有多难,恐怕只能自身体会了。

    江寂性子使然,引得他惯于将情绪隐藏在皮相之下。

    而经上位者气势的沉淀,这份寡言在带给他无上决策能力的同时,也注定了他在表达沟通方面的缺失。

    商场上无需多言,但其实在生活里,是十足的相反。

    江寂听了李嫂的话,思索良久。

    就在这时,身侧的木质楼梯传来踩踏的声响。

    江寂转过身来,放眼望去。

    季少言站在楼梯的半中央,也没继续往下迈了。他阴沉着脸,对江寂说了声,“你跟我来书房。”

    ......

    一路到了书房,季少言也没多给江寂一个眼神。

    他的书桌上放置的有茶具,季少言用手指了指,“自己给自己倒。”

    江寂也没有面露难色,一张俊脸冷冷清清的。

    他不疾不徐地开始倒茶,不过在盛满第一杯的时候,江寂缓缓地推给了坐在对面的季少言,开口道,“伯父,请。”

    季少言哼了声,“你还知道叫声伯父啊,那天说出那样的话,你把我的脸往哪儿搁?”

    江寂沉默不语。

    “我后来觉得不对劲,又去问肖译了。”季少言看着他,没有把话说全,刻意藏了点留白,“我现在只是想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江寂薄唇轻抿,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她不提出退婚,我会继续我们的婚约,直至结婚生子。”

    “那你的意思是,她要是已经提了,你也就真退了?”季少言手里把玩着夜明珠,直接反问过来。

    江寂这会儿没再吭声。

    季少言觉得也是时候了,徐徐道来,“可是江寂,你有没有想过,仅仅是因为我钟意你,我就会把明珠给你吗?”

    反过来想,仅仅是因为江家钟意季明珠,江寂就会同意了吗。

    有时候多么简单的道理。

    但有人被蒙在鼓里,陷入了死循环,怎么也醒不过来。

    江寂黑眸微亮,继而又灭了下去,他嗓音清凌凌的,“可是江默那边,不好说。”

    “这从头到尾,就不关江默的事。”季少言将夜明珠放回匣子里,“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清楚。”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季少言点到为止,继而,他语气郑重,“我不允许我的女儿,受到再一次的伤害。”

    江寂得了季少言的话,只觉得内心那股被勾出来的情愫,被无限的放大。

    只需要再进一步,再进一步,他便能亲手拨开云雾。

    如果说,现在已经不关江默的事。

    那么,他是否可以。

    或者是,他已经可以了。

    “您在这儿,我先走了。”

    江寂利落地起身,刚要开门出去,又被季少言唤住。

    “等一下。”

    季少言拿给他一个礼品袋,“明珠临走前说给你的,要你过来的时候拿给你。”

    话落,季少言在他肩侧拍了拍,懒懒散散地走了出去。

    书房内,只留有他一个人。

    江寂站在这儿,盯着这个看了很久,没动。

    继而,他缓缓地拆开,看那个小方盒子露出原本的面貌。

    深蓝绒的表面上,洁白的蝴蝶结被褪去。

    盒内留有一对带钻的袖扣,和一方帕子。

    江寂用指尖轻挑了下,那帕子继而缓缓的展开。

    是用金丝碎绸挑丝挑出来的手工定制,仿古韵的厚透纱黑款,简单大方,淡雅中显露着贵气。

    帕子中央,缀有暗线而绣成的鸡仔。

    江寂视线落到右下方,那里相辅相成,落款的,是一只猪崽。

    他看向一旁的小礼盒,留有一张贺卡样式的东西。

    上面的笔迹娟秀窄细――

    【江总,生日快乐呀。】

    江寂喉头微动,他的心头像是被放进了压缩机里,有一茬没一茬地收缩再膨胀。

    一种压抑多年的情感在此刻见了光,矢无虚发,朝着明亮的方向,拼命的蔓延。

    他收拾好袋子,拿起来攥在手里。

    边下楼梯边给应助理拨了个电话。

    “江总?”

    江寂的声音冷而坚定,“帮我订一张,目前最早去往瑞士的飞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