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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天过海
    就在原慕睡着的这一会里, 省三院的排查结果已经出来的,那个死者的确是在那住过院的患者,但是早在两周前就已经出院了。

    他身上穿着的病号服, 是当时出院时家里人直接打包一起带走了的, 和医院没有任何关系。

    而法医部也和医院核实证明过了,这名患者身上的确有手术过得痕迹, 和医院护理过他的护士说法完全相符。

    但原慕脸色之所以难看,重点并不在于这个患者生过什么病, 而是那个药铺小老板。

    包括谢执在内, 谁也不曾想到, 药铺的小老板竟然原本是省三医院的青年大夫,也是这个死者手术的主刀大夫。

    “根据护士的证词回忆, 当晚,省三医院急诊室,小老板正在坐诊。死者是自己过来就医,全程没有人陪同, 只有他一个。”谢执结果报告,干脆直接给原慕概述。

    “用护士的话说, 他是医院这一波青年大夫里医术最好的一个, 也是医院的重点培养对象。还打算安排他去燕京那头的协和医院学习。这是他最后一个急诊班, 却遇上了死者,一切都毁了。”

    “死了那个是什么病挂急诊需要立刻手术?”

    “急性阑尾炎。”谢执属下调查的很细致, 包括当时的检查结果都一并附件带了回来。

    “当时通过B超和血检确诊后, 小老板就立刻建议安排手术。可死者是一个人来的,给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 家里都没有人接。”

    “死者疼的不行,在耽搁下去, 恐怕会有危险。所以最后小老板思来想去,干脆自己掏腰包给他垫付了三千块钱。决定先做手术。”

    “可这一垫付就出了问题,这死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分明有药物过敏史,却并不说。”

    “什么方面的药物过敏史?”

    “抗生素!”

    “手术中倒是没有出什么意外,可手术后例行输液就出了大毛病,因为药物过敏直接送进了急救室。”

    “不过这一次,因为情况十分危急,所以并不是小老板跟着进去的,而是急诊科的主任参与主要急救。”

    “这死者家里一直没来人,这头一进急救室,倒是人来了。”

    “抗生素过敏,又是术后最虚弱的时候,中途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可谁也没想到,死者家属看见病危通知书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担心患者,而是找上了昨天为他急诊治疗的小老板。”

    “这是当时医院拍下的监控,我也叫人调回来了。你自己看吧。”

    原慕拿过谢执手里的手机,打开视频。

    是医院走廊,小老板还穿着白大褂,看样子是刚从病房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夜班忙碌后的疲惫。

    “垃圾大夫!你还我弟弟的命!”从走廊尽头陡然冲出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对着小老板就撕扯起来。

    他刚下夜班,本来就有点迷糊,这一下一个没站住,就被推倒在地,头重重的磕在暖气管子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说来也巧,他父亲今天来接他下班。结果正碰上这一幕,赶紧上去护着儿子。

    “没事吧!”小老板的父亲赶紧过来查看儿子的情况。

    看老爷子手法,应该也是个老大夫。

    可万万没想到,那中年男人竟像是发了狂,见小老板缓过气儿,竟然上去还要打他。

    老爷子下意识护着儿子,这一下,头磕在暖气片上,立刻就晕了过去。

    “爸!”小老板头还晕着,可一见父亲这样也急了。赶紧喊人。

    这事儿发生的太快了,等其他大夫和医院保安过来的时候,老爷子的状况已经不是很好了。

    毕竟岁数大了,这一下就特别严重。不到一会,也推进了抢救室。而这一场医闹等到警察来的时候,却被倒打一耙,变成了所谓医疗纠纷。

    医生救人成了草菅人命,亲属闹事反倒理所应当。

    “这案子当时是那片的派出所接手,片警当时是第一时间到达的现场。”谢执适当和原慕说明情况。

    原慕点头,继续看下一段监控。

    警察来的时候,患者的哥哥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后面过来的母亲和嫂子却大哭大闹,在走廊里撒泼。

    见到警察之后,更是扑上去嚎啕大哭。

    “警察同志,您看这个,这是我们特意带来的证据。我儿子一直有抗生素过敏病史,从小到大,就是口服的药都必须仔细分辨才敢让他吃。你们看,这是他在县城医院的病例,您看这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

    “就是!”那个嫂子也跟着嚎,“我弟弟有过敏史,他们还给乱用药,现在去急救了,他们这个不是杀人是什么?这就是医疗事故!”

    “不是这样的。”小老板看着头还很痛,说话也有气无力,但仍旧试图和家属解释,“我在手术之前问过您弟弟,令弟当时神志清楚,他清楚地告诉我,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才安排的手术。”

    “不可能!不是都说阑尾炎疼的能晕过去嘛?你就是趁着他昏迷讹钱!”

    小老板父亲也在急救,也没心思掰扯这些,只能拿事实来说话。

    “这是缴费凭证,你弟弟来看病除了急诊挂号费的三块钱以外,剩下一切费用,包括手术费都是我掏钱垫付的。我为什么要坑他钱?万一他醒了不认,就是我一个人亏本。”

    “而且当时护士也在,都可以证明你弟弟进手术前的意识十分清醒。”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死者母亲打断,“你一个穷大夫怎么那么轻松就掏出钱来?还不是剥削我们的?”

    “icu那么贵,你知道药不死人,就把我儿往里面送,不就是为了骗钱吗?”

    “什么都被说了,警察同志,快把他抓起来!”

    小老板气的够呛,偏偏当时还真没这患者表示没有过敏史症状的证据。而急诊科的监控也没有录到当时两人的对话,警察这边只能等患者清醒。

    可小大夫万万没想到,那患者清醒后,面对警察的询问,竟然直接否认了。

    “我说了,我说了三遍我有抗生素过敏史。”

    “你说什么?”小老板不敢相信。

    而那患者竟然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有抗生素过敏史。”

    小老板顿时哑口无言,如堕冰窟。

    抗生素过敏严重了会致死,患者不会那自己的命开玩笑,所以就一定是当时下诊断的大夫出了问题。

    一个案子两个人两张嘴,一瞬间重病的患者仗着生命宝贵,凭空泼下一盆脏水。他却无论如何也洗不清楚。

    “我……我真的没有。”小老板已经快要疯了。

    他祖辈三代都是大夫,他从幼儿园起的志向就是要救病治人。别说什么为了分红盈利了,就像那患者母亲嘲讽的一句穷大夫,他家就没有大富大贵过!

    病家求医,寄以生死,唯有全力以赴。这话是他们所有医学生几乎一入学就牢牢铭刻进骨子里的。他又是坐急诊室的,恨不得全医院最脏最累最忙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做出这样的事儿啊?

    那是人命!一个大夫,得多昧着良心,才能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能够治好的患者再次命悬一线?

    他拼命想解释,可越说却越说不清楚。推搡之间,他脾气上来终于忍不住还了手。

    两边打了起来。

    警察忙着拉架,就在这时,外面有一个小护士跑进来,

    “别打了!icu那头……主任叫我喊你过去签字,说是……病故了。”

    病故了,是谁?

    帮着拉架的警察下意识停手,小老板也懵住了。就连因为突然松劲儿手指传来的剧痛都没有反应,只是呆滞的盯着那护士开合的嘴,茫然的问他,“你说,谁病故了?”

    “你的父亲……”护士眼圈微红,“您节哀。”

    小老板晃了晃,伸手就想抓护士的袖口。

    护士低头,陡然看见他情况不对的手指。指骨扭曲,明显是断了。

    “这手是怎么了?急诊科的大夫呢?谁在?快来一个看看!”护士着急的大声喊着。

    可小老板却执着的用另外一只手拉她,“你没说完呢,我爸怎么了?”

    “手指指骨三根骨折,赶紧准备ct,去拍个片子!”有急诊室的大夫过来,检查之后,也同样焦急。

    可小老板却像听不见的一样,又一次大声的问护士,“你告诉我啊!我爸到底怎么了?”

    他这一声质问,撕心裂肺,几乎每一个字都敲在人的心上。原本乱成一团的走廊,顿时安静下来。

    护士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下来,用哭腔说道,“您节哀吧……”

    小大夫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直接晕了过去。

    急诊室再次乱成一团。而录像也到此结束。

    原慕把手机还给谢执。

    “他现在怎么样了?”原慕问的是小老板的手。

    “就像你昨天看见的那样。指骨骨折严重,虽然救治及时,但也没用了。即便复建恐怕也是去在上手术台的可能。”

    “这辈子的从医生涯,基本上是被断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