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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
    在徐茜叶的极力“劝阻”下, 最后张助理还是挥泪告别了加班费。

    舒清因站在阳台上,目送着徐茜叶和助理离开。

    毕竟她也没法强求他们留在这里陪她过夜。

    既然选择了搬到新家来,就应该做好一个人住的准备。

    她有些失神望向门口, 和酒店的暗色浮雕西式房门不同,不断提醒着她,自己确实是搬家了。

    对门的邻居她不认识, 甚至她都不知道对门有没有户主入住。

    她确确实实是一个人了, 而这正是她希望的。

    舒清因仰着头,对着天花板舒展了个懒腰,既然没事做那就玩手机吧。

    她想连上无线上网, 发现手机搜不到无线。

    到路由器那里看了眼, 发现路由器没亮灯,舒清因敲敲拍拍, 重启拔线鼓捣了半天,还是没用, 她不会弄这玩意儿, 心想这路由器可能是坏了。

    张助理刚走, 只能让他明天买个新的路由器送过来了。

    舒清因叹气,趴在沙发上,手机屏幕正对她亮着, 每个app都点进去,然后刷了几下又退出。

    就这样无聊的打开关上,倒也磋磨了半个多小时。

    后来她打开了邮箱,先是看了眼自己有没有新邮件, 然后又点进了“发件箱”, 顺便瞧了眼她给别人发的邮件。

    除了她发给爸爸的,其余都显示已读。

    她有点想登陆进爸爸的邮箱, 帮他点开这些未读邮件。

    舒清因这么想了,也这么试了,但有个难题,那就是她不知道邮箱密码。

    她试了几个密码,结果当然是全错,上面显示只有最后一次输入机会了。

    舒清因想问问徐琳女士看她知不知道,这个念头刚悬在心头几秒钟,随即又很快压下了。

    还是别问她妈了,就算他妈知道,也肯定不会说的。

    她和她妈都有往爸爸的邮箱里发邮件的习惯,要是她妈告诉他了,那徐琳女士写给舒博阳先生的邮件不就被她这个做女儿的知道了么,想想都尴尬。

    舒清因觉得以徐琳女士的性格,百分之百不会告诉她。

    她最后还是选择给爸爸的邮箱写封邮件,内容就是流水账。

    「爸爸,

    我又搬家啦。也不能说搬家吧,其实是从酒店里搬了出来,我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吧,这让人知道了会怎么想我啊。唔,我为什么要搬走,其实我也不想搬,住在酒店还蛮舒服的,而且对门还住了个熟人,他对我很好的,年三十都是他陪我过的,我上次过年的时候给你发邮件说自己是一个人过年,你也不用替我担心啦,是他陪我过的。

    我想,他对我好的有些过头了。爸爸我绝对不是忘了你啊,我最爱的男人还是你的,他跟你很不一样,长相气质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他性格太差啦,纨绔跋扈,但有时候又很温柔,我怀疑他可能有点人格分裂。

    叶叶说,我对他有别的心思,不愧是她,猜得真准。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其实我以为他是那个来着,我当时还有点放心,说叶叶给我找的男人真帅。

    结果他说话超级气人的啊,他还误会我也是那个,爸爸你应该懂我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吧?

    然后我有点讨厌他,让我想想,我是从什么时候起不讨厌他的呢,哦,是那次年会。

    爸爸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为了哄我睡觉,给我念的童话书吗?我也不记得是安徒生还是格林了,我当时问你,王子长什么样,你说很英俊,我想既然是英俊,那就是爸爸你这样的吧。

    那时我一个人待在没开灯的休息室里,他出现了。

    他好看的眉眼弯着,骂我笨,不会玩捉迷藏。

    我差点以为自己穿进了某个童话故事里,而故事里的王子正冲着我笑。

    英俊的男人那么多,只有他是我的王子。

    后来他送了我一块手表,说是日月星辰,我知道那块表叫日月星辰,我没要,我觉得当他愿意把那块表送给我的时候,我已经收到了他的日月星辰。

    再后来,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酒店突然停电,我有点害怕。

    他从香港回来了。他一个香港人,不懂我们内地人的笑点,看春晚看得特别昏昏欲睡,但还是陪我看完了。他送了我一张敬业福,我运气超级差,要不是他送我了,我还拿不到那一块六毛八,哈哈。

    过年回老家的时候,我不想听大伯他们训我,就躲进了你的书房。

    后来大伯居然找了过来,他带着我躲进了你的书桌底下。

    他说我可爱。

    绝对不是我自恋,我听过很多男人夸我,漂亮、聪明、优雅,但只有他夸我,我的心砰砰砰地,跳得厉害。

    我不是颜控,但我觉得他好好看,好看到……我跟他躲在书桌底下的时候,甚至想偷偷亲他一口。

    说了这么多,还没跟爸爸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沈司岸,他叫我小姑姑,但我没把他当侄子,我可没有一个比我大两岁的侄子。

    我喜欢沈司岸。

    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爸爸你,是因为爸爸你会替我保密。

    我没有信心再将一段感情寄托在一个新的人身上,我害怕很久后,他会辜负我,会离开我,会伤害我。

    我是个胆小鬼是不是?但是爸爸,如果胆小能减少伤害,我愿意当一辈子的胆小鬼。

    爸爸,快天黑了,不说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很想你。

    因因。」

    这封邮件删了又改,改了又删,等发送出去的时候,几个小时就这样悄悄过去了。

    手机的电也被耗尽了,徒留右上角那点红色电量还在挣扎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舒清因站起身打算去开灯。

    啪嗒一声开关响,灯没开,她又重复了几次,仍旧没有用。

    她皱眉,又换了个开关试,仍然没有反应。

    天黑得很快,夕阳下沉,刚刚还洒余在室内的暖橙色光瞬间从窗角溜走。

    舒清因有些慌了,她不是又碰上停电了吧。

    她走到阳台上,对面楼层已经有几户打开了灯,舒清因有些愣,难道就她这一栋的停电了?

    她踮起脚,手扶着栏杆往旁边和下面望去,也看到她这栋的某些住户家亮起了灯。

    舒清因绝望了。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停电就停她这一户么。

    她又想到是不是张助理还没帮自己交电费,舒清因打算给张助理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电量还剩1%,手机已经有些卡了。

    真的造孽,还没等她拨通张助理的电话,手机电量壮烈牺牲了。

    舒清因彻底无语。

    她又从卧室里拿出笔记本电脑,电脑是有电,但没网。

    舒清因又去找USB转换头,试图用笔记本给手机充电,结果这时室内已经不剩半点光,她捧着笔记本,依靠着那微弱的光,转换头也还是没找到。

    她从这一刻,下定决心再也不买苹果笔记本。

    没电没网,梦回山顶洞人时期,舒清因就在沙发上,也不想下楼。

    胆小的人就是这样的,害怕的时候宁愿一个人躲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肯起身想想办法,好像动一下,就会有女鬼找她索命似的。

    舒清因想骂天,又想骂这小区该死的电力管理。

    上次是过年,这才几个月,又碰上这种事,她真的应该去买个彩票冲冲喜。

    她睁着眼,手臂环着双膝,尽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减少存在感,增加点安全感。

    她胡思乱想着,上次停电的时候,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哦,不是她自己熬过来的。

    舒清因张唇,冲着四周黑暗又寂静的空气开口说话,声如蚊音,“沈…沈司岸。”

    “沈司岸。”

    “沈司岸。”

    她觉得沈司岸或许是阿拉丁神灯,叫三声就能出现。

    叫了三声,没有出现。舒清因有些失望的撇起嘴,现实果然是残酷的,童话就只是童话而已。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她就跟着傻子似的。

    “沈司岸,”舒清因又叫他的名字,“我害怕。”

    在第四声后,或许上天真的看她太可怜了,不忍心再这么折磨她,门铃响了。

    如此安静的环境中,不算大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显得鬼魅异常。

    舒清因吓了一大跳,赶紧抱起旁边的抱枕,惊魂未定的睁着眼往门边看去。

    这他妈,她想回酒店了。

    这房子还闹鬼呢。

    门铃响了两声后,又改成敲门了。

    舒清因屏息,一动都不敢动。

    又过了半分钟,她听见门外的人说话了。

    “小姑姑,开门。”

    舒清因仍抓着抱枕,双目呆滞的盯着门,刚刚跳得很快的心脏在瞬停了那么几秒后,又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比刚刚更急促,几乎令人窒息。

    门外的人见还是没有反应,又敲了敲,“舒清因,你在里面吗?停了个电而已,你不是吓晕过去了吧?”

    男人的声音渐渐惊慌了起来,就差没打120急救电话了。

    舒清因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不是做梦。

    阿拉丁神灯显灵了。

    王子真的出现了。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腿有些发麻,舒清因踉跄着脚步笨拙而又急切的跑到门边,给门外的人开了门。

    她开门开得太急,门外的男人反应不及,一只手还悬在半空中。

    回廊上,感应灯的功率并不大,但足够她看清眼前男人的脸。

    是沈司岸没错。

    男人穿着长款的风衣,翻领立起,短发还残余着被风肆虐过的痕迹。

    他脸上担忧无措的表情还未完全褪去,此时又有些别扭的拧起了眉,薄唇微张,显得有些呆。

    清冽的嗓音里带着些怒意,“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我还以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这个矮他一头的女人给紧紧抱住了腰。

    她冲劲有点大,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被她扑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沈司岸,”她哽咽着说,哭腔惹得她吐字不清,“是你吗?”

    沈司岸终于稳住脚步,伸手搭在她的后脑勺上,“是我啊,不然还能是谁?”

    “你真的来了,你真来了!”她破涕为笑,像个孩子似的用力吸了吸鼻子,还没忍住踮起脚,像只猫似的往他怀里用力蹭。

    男人不明白这个“真”是什么意思,但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不经感到有些好笑。

    刚刚心头上涌起的,那些个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在心里叹气。

    对她,他的脾气和底线都快接近没有了。

    “小花猫,”他柔声说,“别把鼻涕蹭到我衣服上了。”

    舒清因茫然的“啊”了声,双手松开,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他又突然反悔,扣住她的头,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开玩笑的,”男人闷笑,“哎,蹭吧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