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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尹生是个透明人。

    是那种扔进路人堆里都不会被发现的那种。

    父母离异, 无人教养。家庭原因导致他的性格阴郁又厌世。

    末世降临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他能逃过一劫的原因。

    不过因为食物的关系,所以他必须走出去。

    其实对于丧尸, 尹生并没有什么害怕的。

    他真正害怕的是人类。

    那些人像疯了一样。

    不管是人还是丧尸, 逮住就杀。

    那天尹生一个人出去收集物资,千辛万苦找到两个面包,被人发现了。

    那些人疯狂的涌过来要抢他的东西。

    甚至连那些萝卜大的豆丁孩子都能因为食物,恶狠狠的对他咬上几口, 迫使他松开手里的面包。

    那个时间,尹生就想, 要是他能不被那些人看到就好了。

    尹生不知道当时自己心里的愿望有多强烈, 他只知道,自己消失了。

    那些人看不到他了,像无头苍蝇似得到处乱转。

    尹生拿走了他们全部的物资, 然后打开了大门, 把丧尸放了进来。

    那些人疯狂大叫, 歇斯底里, 像悲惨的丧家犬, 在丧尸圈里四处乱窜。

    可依旧没有逃过丧尸的嘴。

    当时看着那一幕, 尹生咧着嘴, 大笑不止。

    多好玩啊。

    杀人比杀丧尸有趣多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 他的性格就彻底扭曲了。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这个末世的主宰。

    他可以掌控一切。

    虽然现在他被麻袋套住了,还被暴揍了一顿,但尹生知道,这些人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果然是你。”

    倪阳拧眉, 一把扯开麻袋。

    被揍得一脸血的尹生坐在麻袋里阴险的笑,嘴角还在往下淌血, 连牙都掉了几颗。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倪阳也不再伪装。

    时间紧急,她一把拽住他,急急问道:“你们是不是劫持过一辆煤区的车。里面还有两个异能者?”

    尹生的脸上一点都不见惧色,不问反答,“你们是煤区来的?听说煤区出了一个雷电系的异能者,还是个女人,原来就是你啊。”

    说到这里,尹生诡异一笑,“就算你们抓住了我,也逃不出去的。整个村子里都是我们的人。你们只是瓮中鳖而已。”

    “啪嗒”一声,房门突然被打开。

    范麦出现在门口。

    她身后站着十个舅子。

    房间内的五人齐齐看过去。

    尹生笑道:“你看,来了。”

    十个舅子冲了上来。

    作为送死小分队队长,苏软软立刻表示我先冲,你们垫后!

    然后被架着细胳膊细腿架了回来。

    她失败了。

    他们被堵在了屋子里,果然就像尹生说的,变成了瓮中鳖。

    “本来也不想闹这么僵的。”

    范麦长得并不算惊艳,平时一副窝囊废的样子,也看不出任何厉害的端倪。

    就像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但此刻,黑暗中,她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带着一股奇怪的音调,似乎有一种让人沉沦的魔力,犹如伫于礁石之上,妖媚蛊惑的人鱼塞壬,用那美丽的歌喉,指引着船只撞像礁石。将人拖入深渊之境。

    倪阳一直极力避免跟这些人正面冲突,期望能在保护大家安全的情况下找到并救出她的妹妹。

    可是现在,情况似乎失控了。

    倪阳敏锐的感觉到。

    比起尹生,范麦显然更危险。

    “杀!杀光他们!”

    尹生兴奋的嘶吼,说话的时候因为刚才被打掉了牙,所以还有点漏风。

    倪阳想开枪,可是她发现,在范麦的声音里,她连枪都举不起来。

    “你是个正直的军人,你坚守你的誓言。可在这样的末世之中,终有一天,你会背弃于它……”范麦沉静的目光看向肖彘,黑暗中,那声音犹如从地狱而来,像裹着糖浆的毒霜。

    肖彘神色一顿,只觉自己的脑袋浑浑噩噩,连枪都握不住。

    “啪嗒”一声,他的枪砸在了地上。

    肖彘跪了下去,似乎是极累的闭上了眼。

    高壮的身体像座小山似得微微拱起,如石雕般沉默了下来。

    这一变故,让房间里的众人都变了脸色。

    倪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十个舅子和尹生像是习以为常似得,脸上露出可怖的笑。

    范麦缓慢转向倪阳,语调轻缓如春风,却其实却是一把把尖锐的尖刀,戳进她心口,“你是个很强的女人,你可以称霸末世,可是你有一个软肋,你的妹妹……”

    倪阳顿时睁大了眼睛,高挑的身形往前一扑,原本应该矫健的动作却像是无力般挣扎在地。

    她赤红着一双眼睛,在范麦如恶魔吟唱般的诡异声线中,渐渐闭上了眼睛。

    “你们……”

    范麦转头,看向苏软软和陆时鸣。

    无底的噩梦,残酷的深渊在召唤,堕入吧。

    她抬起手,然后缓慢落下,犹如魔鬼的低喃,“睡吧。”

    角落里,陆时鸣抬手,将苏软软即将软倒的身体护在怀里,然后目光深沉的往范麦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裹着被子,躺到了床上。

    ……

    肖彘行走在浑噩之间。

    他看到前方有光。

    有男人熟悉又爽朗的声音传过来。

    “肖队长,快过来!”

    肖彘神色一顿,然后看到了好兄弟的脸。

    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肖彘慢吞吞地走过去。

    看到一张张模糊又熟悉的脸。

    他的神识开始恍惚。

    他想,原来大家都没死。

    什么末世,都是假的吧。

    肖彘刚毅的脸上露出笑。

    他大步流星的朝队员们走过去。

    大家勾肩搭背的涌上来,叽叽喳喳说着话。

    都是一些日常的抱怨和男人间熟悉的玩笑。

    肖彘心里越来越放松。

    什么末世,果然都是假的。

    “肖队长,听说前面一辆面包车发生了事故,临时调我们去处理一下。”

    有人过来传话。

    肖彘点头,立刻进入角色。

    面包车在行驶过程中撞到了护栏。

    差一点就要掉下悬崖。

    听说是因为面包车无故超载引起的。

    肖彘作为队长,身先士卒,不管队友们的劝阻,一个人绑着安全绳,慢慢靠近半个车头已经倾斜入悬崖口的面包车。

    “咔哒,咔哒……”

    面包车里发出撞击声。

    肖彘提醒道:“别动,不要动!你们现在非常危险!千万不要动!”

    可是撞击声越来越大,面包车摇摇欲坠。

    肖彘没办法,只能加快速度。

    他靠近面包车,用手里的工具强硬打开了变形的后车厢。

    有一只手伸了出来。

    肖彘一把抓住,将人拽出来。

    “杀,杀人了……”

    那个人猛地推开肖彘往前跑。

    面包车里面的人蜂拥而出,肖彘被撞了一个踉跄。

    脚下一滑,掉下去许多碎石,离悬崖只差半米,幸好队员们拉住了他。

    “队长!”

    “没事,不用过来!”

    肖彘阻止队员涉险,往车厢里看去。

    里面有个人满脸是血,手里还抓着一个人在啃。

    肖彘神色一沉,“大家不要惊慌!”

    肖彘端起枪,对准那个人。

    面包车里超载十几个人,逃出来后纷纷往士兵们身后躲。

    那个满脸是血的人扔掉手里的尸体,爬了出来。

    不过因为面包车早已倾斜至极其危险的高度,所以那个人只堪堪伸出一只手,就被面包车带着一起跌落了悬崖。

    肖彘微微皱眉,向前一步,然后惊悚的看到不远处的峭壁上,那个人挂在岩石上,四肢歪曲成奇怪的弧度,像一只四脚蜘蛛般的往上爬。

    怎么可能,这样摔下去还没死……

    “队长!有几个人不对劲!”

    “先送医院!”肖彘暂时放下疑惑,立刻开始善后。

    去医院的路上,外面乱成一团。

    交通堵塞,到处都是嘈杂而疯狂的人群。

    “队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坐在肖彘身边的士兵神色紧张的四顾,突然神色一顿,指着车窗外面的混乱道:“那些人……怎么好像电影里的丧尸。”

    丧尸?

    肖彘神经一紧,想起悬崖壁上的那个人,顿时面色难看至极。

    到了医院。

    医院更乱。

    肖彘努力和兄弟们一起维持秩序,没看上病的群众们捂着自己被咬得鲜血淋漓的胳膊疯狂嘶吼。

    整个世界,犹如地狱。

    另外的武装士兵很快出现,极力控制混乱。

    “肖队长,你弟弟好像也受伤了。”

    有认识的人出发救援,看到肖彘的弟弟,就顺手带了过来,却没想到肖彘也正好在医院。

    “队长,这里有个病床空出来了!”

    “先让给其他人。”

    肖彘也不想使用什么特权,肖宝宝的伤口不深,他可以自己处理。

    场面好不容易镇定下来。

    肖彘自己搂着哭得面色涨红的肖宝宝处理伤口。

    也不知道是被谁咬的。

    那么小的孩子,硬生生被撕咬下来一块肉。

    “大哥,谢谢你救了我们啊。喝点水吧。”

    有人过来送水,是刚才面包车上逃出来的人。

    肖彘拒绝道:“你们喝吧。”

    那些也有几个人围上来,居然还有好几个大男人,拽着肖彘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磕头,表示感谢,并将自己身上的食物送给他,“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这些人经历了生死大关,方知生命的珍贵。

    肖彘立刻把人扶起来。

    那张刚毅的面容乍一看不近人情,却是个心肠极为柔软的男人。

    突然,大批武装士兵持枪冲撞进来,“是丧尸!丧尸潮爆发了!把医院封锁起来!被丧尸咬过的人已经感染丧尸病毒!受伤的人通通就地枪决!”

    肖彘拿着消毒水的手一顿,立刻洒出大半瓶。

    肖宝宝疼得直叫唤。

    肖彘下意识伸手捂住他的嘴。

    围着肖彘的人低头,看到肖宝宝的伤口,纷纷后退。

    “队长,宝宝他是不是被丧尸咬了……”

    身边有队友在说话。

    “被丧尸咬过的人就地枪决!”

    周围的武装士兵不停地吼。

    肖彘身边越来越空,只有肖宝宝疼痛的呜咽声。

    他抬头,看到一张张模糊的脸。

    他看不清他们,但是他们的声音却那么清晰的传入肖彘耳中。

    “那是一只丧尸……”

    不,这是他的弟弟,亲弟弟。

    周围受伤的人被就地枪决,有反抗的也被一起杀了。

    一瞬间,整个医院变成了一片血场。

    肖彘只觉自己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分裂出去的那个人。

    穿着跟他一样的军装,手里拿着跟他一样的枪。

    脸上却满是冷漠和决绝。

    那个男人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肖宝宝。

    周围的人发出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催促。

    “快点开枪,杀死这个丧尸!”

    “这是一只丧尸!不能留他!”

    “队长,我们是军人!不能留下这只丧尸!”

    军人,他是军人,要开枪,一定要开枪。

    可是,不,不行,不能开枪!

    不能开枪!

    肖彘在心里嘶吼,却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那是因为他紧张恐惧到了极致。

    他对国家,有极致的忠诚。

    可那是他的亲弟弟!

    肖彘的身体被拉扯到极致。

    那个被分裂出去的男人冷冷看了他一眼,然后扣动了扳机。

    肖彘看到肖宝宝那双漆黑水雾的眸子懵懂的朝他看过来,殷红的小嘴轻张了张,像是在叫他“哥哥”。

    然后被子弹贯穿脑部。

    “啪”的一声,绽放出一朵漂亮的血花。

    那一瞬间,时间静止。

    肖彘耳朵一阵耳鸣,眼前一片浑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不!

    肖彘呲目欲裂,猛地冲过去。

    伸出双臂,一把抱住肖宝宝软倒的小小身体,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啊!”

    肖彘终于发出一声嘶吼。

    那嘶吼犹如带血扯肺,几乎要将他五脏震碎。

    ……

    倪阳睁开沉重的眼皮,神思有些混沌。

    斑驳的白墙,老旧的沙发,杂乱的衣物,还有各种泡面零食袋子,整个屋子就像是一个垃圾堆。

    是熟悉的家。

    卧室的门发出一声轻响。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孩。

    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衣不蔽体,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倪媚!”倪阳拧眉,神色严肃至极。

    男人看一眼倪阳,光着膀子,感兴趣的上下挑眉。

    倪阳凤眸一眯,冷声道:“滚。”

    男人一怔,脸上露出几分惧色。

    倪媚冷哼一声,并不管倪阳,只是转头拿了男人的皮夹,抽出一些钱,然后笑盈盈的把男人送出门。

    倪阳上前,一把拽住她,“倪媚,你缺钱就跟我说。”

    “是啊,你有的是钱。可那是你的钱,关我什么事!我就算是饿死也不要你的钱!”倪媚声音越来越大,她使劲甩开倪阳的手。

    倪阳看着倪媚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双眸通红,“你为什么这么不爱惜你自己。”

    “爱惜?我那么爱自己,哪里不爱了?还有,你凭什么管我?要不是你,爸妈也不会死!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丧门星!”倪媚声嘶力竭的骂道:“你怎么不去死!”

    吼完,倪媚转身,冲了出去。

    倪阳在原地静站片刻,然后伸手抹了一把脸,急匆匆的追出去。

    外面的世界一片昏暗,天空阴沉犹如酝酿着一场滔天巨难。

    倪阳站在门口,看到倪媚被丧尸淹没,那张艳丽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那头深蓝色的染发,也被鲜血染红。

    “倪媚!”

    ……

    鼓噪的夏夜。

    小少年坐在檐下。

    凉风轻袭,带着独属于乡村的泥土芬芳。

    “咔哒”一声。

    铁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进来。

    少年闻到熟悉的酒味,神色一凛,立刻往楼上房间跑。

    男人在楼下骂骂咧咧,一个戴着帽子的老人走出来,低低劝了几句。

    男人一把将老人推开,叫嚷着喊,“陆时鸣!臭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少年锁好门,抵上桌椅,然后躲进衣柜里。

    繁星如灯,从窗户落入,只照亮一角。

    少年透过衣柜上那小小的一个圆孔,看到一束细小的光。

    他伸出手,将圆孔堵住。

    衣柜里不透一点光亮,犹如密闭空间,令人感觉安心。

    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半个小时后消失。

    又半个小时,有人过来敲门。

    “他睡了,出来吃饭吧。”

    陆时鸣从衣柜里爬出来,细瘦的身体吃力的挪开桌椅。

    门外是老人那张压在帽檐下的脸。

    老人颤颤巍巍的带他去厨房。

    “你叔叔生意不好做,天天喝酒,他也没办法。当年要不是你妈选了你爸,你叔叔也不会这样……”

    陆时鸣沉默的吃饭,老人总是这样絮絮叨叨。

    生活日复一日,直至那一天。

    “爷爷。”

    “去,替爷爷拿把斧头过来。就在那个屋子里。”

    老人点了点后院的那座平房。

    少年陆时鸣点头,往那间平房走去。

    平房没有锁,少年一推就推开了。

    屋子长久没有打扫,里面落满了灰尘,似乎还有隐隐的酒气。

    少年陆时鸣刚刚转身,突然就听到了门口传来上锁的声音。

    少年陆时鸣怔了怔,愣愣朝门外喊了一句,“爷爷?”

    “时鸣啊……”

    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少年陆时鸣的身体霍然僵硬。

    他连转身都不敢,就那么愣愣站着,就像是被黏住了。

    “时鸣啊,过来。”

    身后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夏日的天阳光炙热。

    少年陆时鸣能看到男人的影子落在地上,像野兽似得将他吞噬。

    “叔,叔叔……”

    “对,没错,是叔叔。”

    男人醉醺醺的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酒瓶子。

    少年陆时鸣瞪着一双通红惊惧的眼睛,单薄细瘦的身体终于缓慢转了过去。

    细碎的阳光下,男人双目赤红,浑身酒气。

    身上就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已经泛黄,沾着恶心的酒渍。

    空气里除了灰尘的味道,就是夏日灼热的阳光。

    陆时鸣猛地转身,使劲拍打着门。

    “爷爷,爷爷放我出去,爷爷!”

    “叔叔在这呢,怕什么。”

    男人猛地过来,一把掐住少年陆时鸣的脖子,然后面色突然狰狞,“妈的!白眼狼,跟你妈那个贱女人一模一样!看不起老子!看不起老子!”

    纤细的少年被按在门板上,泪流满面的使劲喘气。

    “那个臭婊,子!臭婊,子!”

    男人突然发难,对着少年又打又踹,然后猛地顿住。

    少年身上的衣服被扯开,露出纤细单薄的身体。

    黑发凌乱,露出红肿的眉眼,带着雌雄莫辩的美。

    “你跟你妈妈长得真像。”男人的声音突然沉静下来。

    少年却只觉浑身阴寒,“叔叔,我不是妈妈,我不是……”

    男人手里的酒瓶猛地朝陆时鸣砸过去。

    “哗啦”一声,血花四溅。

    少年脑袋一懵,只觉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血雾。

    他使劲睁大自己的眼睛,看清楚面前的男人。

    狰狞又恶心。像条失控的狗。

    突然,“砰”的一声,门突然被打开,漫天白花铺天盖地而来。

    男人狰狞的脸被淹没其中。

    一个纤细娇柔的身影站在那里,朝他伸出了手。

    她的身后,是倾洒的日光。

    少女漂亮的仿佛不似真人。

    少年呆愣愣的抬头,血从脸上淌下,闻到的却不是粘稠的血腥味,而是花香……

    陆时鸣猛地惊醒,鼻息间似乎还残留着那股甜到发腻的味道。

    侵入他的四肢百骸,拉扯他腐朽的灵魂,将他拽出那暴戾的深渊。

    房间里很安静。

    其他人还睡着。

    陆时鸣伸手抚了一把汗湿的黑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低喃一句,“这种异能,还真是十分有趣。”

    陆时鸣垂眸,看到被自己搂在怀里的苏软软。

    小姑娘裹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

    帽子上围了一圈细白的绒毛,将她的小脸蛋团团围住,像婴儿似得蜷缩在他怀里酣睡。

    她红着小脸蛋,小嘴巴吧砸吧砸的不知道在吃什么。

    男人慢条斯理的伸手,把人往自己身上一拢。

    他轻轻垂目,嗅到小姑娘身上的香气。

    一如记忆中那般熟悉,犹如他的生命之源。汇入潺潺流动的血液之中,那种压抑和悲痛,以及不可忽视的暴戾,如雪霁之日,缓慢消融。

    苏软软梦到一只巴掌大的陆时鸣举着斧头来砍她。

    一边砍,一边还在喊。

    “是兄弟,就来砍我!”

    苏软软表示我们不是兄弟,我们什么都不是,你别砍我啊!喊完突然发现陆时鸣就那么点大,她为什么要怕他?

    苏软软停下来,抬起自己的jio,往下一跺。

    陆时鸣就被她踩在脚底下了。

    苏软软用力碾了碾,然后就嘻嘻嘻的被自己笑醒了。

    这个梦实在是太美好了。

    以至于苏软软看到陆时鸣的脸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不是被她踩死了吗?

    居然是梦吗?

    实在是太可惜了。

    正面对上陆时鸣那张俊美到极致的脸。

    然后又看了一眼两个人的姿势。

    苏软软立刻一脸惊恐的挣扎。

    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我早就打死我自己了。

    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望过来。软绵的唇带一点粉嫩之色,轻轻抿着,仿佛含了极大的委屈。

    男人吐出几声戏谑的轻笑,更加圈紧了人。

    “软软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帮你人工呼吸了。”

    你为什么要一脸兴奋的说这种话?

    苏软软刚刚张开的小嘴巴立刻就闭上了。

    然后使劲用力喘气,努力表现。

    她呼吸的很好,不用了。

    陆时鸣纤细的胳膊圈住苏软软的娇软的身体,细薄的唇贴着她的小耳朵,似触非触,喷吐着热气。

    苏软软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一软,就跟没了骨头一样。

    男人的手掐住苏软软的小脸蛋,轻轻扯了扯,语气和缓,像是人间四月天,“软软真是担心死我了。”

    小脸蛋被扯的变形的苏软软表示不要以为我可爱,你就可以欺负我。

    男人叹息一声,仿佛如释重负,“幸好软软醒了。”

    苏软软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突然,陆时鸣敛了笑,目光深邃的望过来,像是要穿透这副皮囊,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男人的眸光,就像是汪洋大海。

    神秘又危险。

    残酷又美好。

    那种平静表面下隐藏着的血性之气,仿佛能冲破任何屏障。

    霸道又残忍。

    苏软软立刻紧张的滚起来,看到还在地上躺尸的倪阳和肖彘。

    “他们怎么还没醒?”

    然后马上跑过去关心的先摸了摸肖彘的脑袋,然后又去摸了摸倪阳的脑袋。

    “你们没事吧?”

    “噗!”肖彘吐出一口血来,浑噩转醒。

    倪阳也挣扎着爬了起来。

    陆时鸣靠在墙边,朝苏软软招手。

    “我也受伤了。”

    男人伸出自己的一根手指头,上面有一点细小的伤口,再过一分钟就要自己愈合了。

    苏软软立刻心疼的替他吹了吹,然后嘘寒问暖。

    “一定很疼吧?”小姑娘眨着那双大眼睛,水雾雾的似乎盈满了关心。

    男人风情一笑,似乎十分满足,“没事。”

    小傻瓜,我只是嘴甜,心里没你。

    渣女苏软软牌在线配音。

    ……

    深沉的梦魇,半真半假,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无力挣扎。

    每个人都会有心底最不能触碰的软肋。

    范麦的异能,就是将这些软肋编织成噩梦。

    这种精神上的摧残,可比身体上的伤害来的要可怕多了。

    大家陆续醒来。

    神色呆滞,像是梦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突然,房门被打开。

    范麦披头散发的出现在门口。

    而倪阳和肖彘却是神色浑噩,像是突然痴呆。

    范麦双眸放光的看向众人。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救救我儿子吧。”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范麦居然直接就朝着他们跪了下来,并不停地磕头,不停地哭,声嘶力竭。

    苏软软为了避免折寿,立刻跳到了陆时鸣身上。

    她绝对不是怕。

    这个时候,倪阳才像是突然惊醒。

    她立刻端起枪,对准范麦,“你儿子怎么了?”

    “我儿子刚才被老板派来的人带走了,他,他才十二岁啊!他们明明说只要我照他们说的去做,他们就会放过我儿子的……可是他们不仅想挖我的晶核,还抢走了我的孩子……”

    范麦的异能太强大。

    垂涎的人太多。

    甚至于那位老板亲自下命令,要范麦的晶核。

    范麦双眸痴呆,神色怔怔,像是陷入了一个噩梦。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十足就像是个弱小无依的妇女。

    倪阳满脸戒心,显然不相信她。

    “你不是有异能吗?”

    范麦摇头,涕泗横流,“没用的,我的异能对他们没用的。那些人就是行尸走肉!”

    “我会赎罪的,我会赎罪的!我的孩子是无辜的!”突然,范麦抬起了头,“我把晶核挖了送给你们。只要你能救我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菜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划拉。

    众人没来得及阻止。

    只见那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只片刻就让范麦身上的衣服变成了一件血衣。

    可见范麦真的没有对自己留手。

    这个女人,对别人的孩子那么狠,对自己的孩子却是痴心。

    “对了,这个戒指。我知道,它是你的东西。我还给你,只要你帮我救我儿子,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戒指!

    倪阳立刻伸手一把夺过戒指,“这个戒指的主人在哪里?”

    范麦身上的血还在淌,她虚弱道:“被送到老板那里了。”

    “你们老板是谁?”倪阳继续问。

    “北方生存区……”

    范麦的双眸突然翻白,控制不住的开始抽搐。

    陆时鸣眯眼,上前一步,“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

    “他,他叫陆建仁。”

    苏软软看到陆时鸣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像一头嗜血的狼崽子般盯住了猎物。

    他的神色是懒散且闲适的,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

    可那双眸子,波涛翻涌,纤细的手指托住自己的下颚,整个人温雅又邪肆。

    那边,范麦说完,整个人猛地站起来,朝倪阳扑过去。

    倪阳迅速开枪。

    “砰”的一声,范麦倒在地上。

    窗外突然传来丧尸的嚎叫声。

    肖彘走到窗边一看,只见院子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一辆军用车驰骋而去。

    倪阳转身,看向范麦的尸体。

    脖子上除了被菜刀划出来的伤口,还有咬痕。

    “她被丧尸咬过了。”

    陆时鸣慢条斯理的走过去,蹲下来,点了点范麦的脑袋。

    “晶核,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