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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待到近前,程清欢看到一块长形的石头立在路边,上面刻着“松楼”二字。

    “松楼?”程清欢好奇道:“这个名字是有什么渊源吗?”

    “走,进去和你说。”林铭握了握程清欢的手,又随即松开。山间的风还是有些凉,她的手已经有些冰。

    茶楼里并没有客人,主人似乎也很随意,意不在生意,所有的布置都没有普通茶楼的痕迹,倒像是一户山民,只为了接待朋友而设。

    进门是一个半镂空的木质玄关,影影绰绰地看到里面的摆设。一张长长的原木制成的茶桌。茶桌上放着很多套茶具,还有一些文房四宝、制印工具等等。除了对门的那面墙是一整排木质雕花门,其他墙上都挂满了字画、书法作品,程清欢甚至还看到了父亲的作品。

    她以眼神询问林铭。

    林铭却不答,而是很自来熟地走到茶桌一面开始熟练地烧水,又绕到茶桌侧面,从一个冰箱里找出一罐茶叶。看程清欢坐下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这个茶室主人是一个陶艺家,平时都不在这里,这里是那些书友、画友偶尔聚集的地方,每天早晚会有人来开关门打扫,并不对外营业。

    “嘎?这样就不怕失窃?”程清欢看看四周的书画,总价值少说也值百万以上,还有这些茶具,也有出自大师之手的紫砂壶。

    “不怕,这里的安保系统可是直接联网公安部门的,而且很多东西不是行内人,也不知道价值几何。真要有人拿了,估计这座山都出不了。”

    “嗯,也是,这里的东西估计第一件都够得上量刑。”程清欢点头感叹,那位松楼主人可真是一个精明的人,大概率是商人。他只是提供一个地方,这些名家却为他无偿提供了这么多作品,先不说归属权,只以这一处为噱头作为捆绑宣传,也能为他带来远超投资的社会效应和商业价值。

    “他倒不仅是为了这些书画的价值,这个主人是个很有社会责任感的人,什么时候介绍你们认识,说不定对你们项目的后期运营有好处。”林铭看她神色,知她所想,解释道。

    程清欢端着茶盏边喝边去细细看那些作品。

    正中是一幅临摹的清戴熙的《忆松图》。看得出作者对这幅画研究得颇深,笔法和墨的运用很得精髓。程清欢曾经和父亲一起参加过一个收藏家的雅集,听人详细讲过这幅图,当时的她年纪还小,只记得擦笔、湿笔等一些浅显的词语,后来受父亲影响,对书画这些技法耳濡目染,倒懂了不少,现在用以品鉴这幅图正好用上了。

    她细细地在图上找印鉴,除了首尾有两方品鉴印之外,连作者的落款都没有。这么不完整的作品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过想想这里不过是那些爱好者们随兴而至所作,估计大家也不计较这些,便也释然。

    林铭看她站在中央那幅图前上下搜寻,就差拿个放大镜了,笑道:“不用这么仔细,不过就是一幅临摹作品,不是太好。”

    程清欢正对这幅作品没有完整的落款和用印可惜,听林铭这么说,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幅图已经很不错了,你看……”正想细细解说,又觉得自己尚且半桶水,万一卖弄得不对,岂不丢脸。

    在心爱的人面前,人们总是会不自觉得表现得更完美一些,因此,她话头一转:”你看,我在找作者名字呢。“

    林铭笑笑,道:”这个作者没留名字。”

    程清欢回头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看整幅布局就知道了,一般落款位置会在这里。”他的手从她耳边探过去,不经意地又把她拢在怀里。

    程清欢被他突然从后面环过来,气息暖暖地打在她的耳根,不由得便觉得脸有些热。

    想到这里到底算是个公众场所,她微微侧身,快速从他怀抱挣脱,顾左右而言他:“真的没有,我刚刚都看过了。所以这座竹楼之所以叫松楼,是因为这幅画?”

    林铭本不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却看她耳朵都红了,恍然大悟,笑道:“这里一般不会有人来的。”然后又看看那幅画,“确实有这个因素在内。”

    程清欢透过那半镂空的隔断看出去,外面确实没有人声。也是,这样一个清汤寡水的地方,一般游客除非路过会驻足,那些山民估计对这些书画无感也不会进来,所以倒真是个清静有益于创作的好地方,怪不得吸引这么多本地的文人墨客。

    “哦,不过一座竹楼叫松楼,怎么让人觉得有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意思!”程清欢自言自语。

    林铭:……

    看林铭并不回应,有些羞赧的程清欢自觉自己刚才的下意识动作可能伤害了他,放下茶盏,发现新大陆般地道:“诶,这里还可以自己制印呐。”她作出一副刚刚看到的样子,跑过去。

    林铭会意地跟过去,和她一起翻看桌子一角盒子里的材料。一应工具很齐全,那几方石头估计是谁用完丢下的,石材很小,只指宽。程清欢兴致勃勃地挑了两方看上去形状还算规整的,提出来和林铭一起刻一方印。

    林铭看她喜欢,欣然同意。

    “嗯,刻什么字呢?”程清欢托着下巴,眼睛在四周的书画作品上扫,她苦恼道:“太复杂的做不来,名字的话,字太多,刻不下。”

    “要不就每人刻一个字,合起来是一个词?”林铭提议。

    程清欢觉得好,然后想了一下就开始侧身不让林铭看,神神秘秘地闷头在石头上拿一旁的笔描着。

    林铭也不戳穿,自顾拿了另一方石头。

    两人都对制印没有心得,因此完全自我创造。忙活了近一上午,林铭先大功告成,拿着手中的印章沾了印泥在旁边的白纸上按了一下,程清探头去看,是个小篆样的字体,辨认了半天,因为倒着,怎么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林铭看她吊着脖子横看竖看的样子,好像一只拼命够水吃的小动物,十分好笑,便顺着她的方向,把纸转了过去。

    “原来是个欢字!”程清欢终于看清。欢字的小篆并不难辨认,不过衬着椭圆的石头边框,倒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程清欢看着自己手中还未完工的那枚章,这石头材质很软,雕刻起来十分容易,奈何她的手和刻刀磨合不利,明明想刻直的,却成了弯的,一个“铭”字,没有一笔在她写的笔画上。

    看着林铭的成品,自己这个实在拿不出手,挥动手里的刀就想削去重来。

    “不要削。”林铭在她的刀下救出那方石头,“挺好的,改一下就行。来,我帮你。”

    “这怎么改?”程清欢觉得这作品讲究一气呵成,改出来的就会不伦不类。

    “你坐这边来。”林铭示意程清欢坐到他位置上,程清欢乖乖听话。

    林铭站在她身后,微弯着腰把她拢在怀里,右手覆上她的右手,手上用力,把原先几画弯弯绕绕像藤蔓一样的线重新加粗,拉直。

    林铭一直在她背后弯着腰,他的手很稳,握着她的手拿着刻刀,每一下都恰到好处,程清欢觉得自己大概又对他的一项技能有了了解,看这样子,完全不是一个新手。不过因为要把石头上的每一笔都看清,他的脸贴着她的脸颊,有气息打在她脸上,她总是分心,因此手完全没有自主能力,只是被动地让他带着走。

    不十来分钟后,林铭说“好了”,程清欢才醒过神来,手中原本面目全非的一个“铭”字漂亮了许多。

    程清欢在纸上印了一下,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她看看监控,问林铭:“这个能带走吗?”

    “可以,这些本来就是前人留下来的废料,现在算是我们自己的作品,当然可以带走。”

    他又在一旁一个小盒子里翻了翻,竟然翻到两个小小的锦袋,上面还印着“松楼”两字。把两枚印章装进锦袋,林铭问程清欢要哪一枚,程清欢觉得自己刻的那枚实在拿不出手,坚持要了回来。林铭也不勉强。

    从“松楼”出来,两人开着观光车走走停停,程清欢觉得这几个月来从未有过这么轻松与惬意。。

    这个四月周末上午的清风、竹楼、印章、还有身边的人都成为程清欢很久以后回忆起来都能不自觉嘴角上弯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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