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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誓与洛州共进退?
    独孤永业手持长戟,誓死战到再撑不住的最后一刻!

    他还以为是自己命大,才没在火铳的骇人威力下丧命!

    他的长戟刺伤了三匹前去活捉他的骁勇骑将,想来到底是老了,真撑不住了,这才提着长戟,匆匆拔腿跑回城内。

    城门被严严实实关上的刹那,他气喘吁吁间,满腹都是忧虑和狐疑。

    忧虑的是,此战伤亡惨烈,却未达成牵制开拔向洛阳的大部折返。

    洛州的气数将近,他心知肚明。

    疑惑的是,周国禁军凭火铳,明明可以乘胜追击,却在他的军阵大乱之时,火铳的巨响忽然偃旗息鼓。

    这他想不通那宇文氏到底在盘算什么。

    明明胶着就是因为洛州还有守城的兵力,他却似乎并无灭杀的意图。

    环顾四周,保命逃回来的部下,大多身上没重伤,受小伤者几乎十有**,但这无伤大雅,顶多失去一两成的战斗力。

    【以百姓的死,成全你的忠国,若你觉得无错,那你就坚持吧!】

    宇文世宏的话音,在独孤永业耳旁,几番回响。

    莫名间,他有点想相信,那宇文氏或许是真的,眼中有百姓。

    念头及此,他匆匆站起身来,满脸焦虑的主簿和几个百夫长匆匆围过来搀扶起他。

    “伤亡如何呀?”独孤永业平静问道。

    “基本都负伤了,但都是轻伤,重伤者不知几多,因重伤者都无法撤回城内,只能当死亡计了。”

    “出战五千余人,回来的……不足四千……”

    “哎。”

    独孤永业一声无力叹息,这才战了不出一刻钟,就损失了两成兵力。

    再这么消磨下去,城内的兵力迟早被外头的围困消耗殆尽。

    “诸位,本官怕是……”话音至此,独孤永业满目低落的顿住话音,他想说什么,听者都心知肚明:

    “还请诸位率领守城将士一道,协助百姓举家逃难。”

    “太守府囤积用以不时之需的粮草,尽数散予百姓。”

    “叫折冲都尉过来,叫他……请求和谈。”

    闻声,众人的脸色基本没什么变化,因为已无变化的余地,惨败就摆在面前,如今太守大人有和谈投诚的迹象,早已是意料之中。

    ……

    “陛下,那冥顽不灵的洛州太守,胆敢提出与陛下和谈!”梁栋收到和谈信号时,得知那独孤永业竟然如此狂妄,他都无语起来:

    “残寇败将,哪来的脸提出与陛下和谈!”

    “呵呵。”宇文世宏轻笑一声。

    虽阶级等级划分森严不可逾越,但那是别人,周国早已不是如此。

    再者,独孤永业虽然官职低微,仅是个区区郡级的太守,但宇文世宏觉得此人有意思,至少这满腔忠诚,是宇文世宏想要的。

    “于朕而言,众生平等,便去见吧!”

    宇文世宏爽快一声,起身走出营帐,策马前往独孤永业所指定的和谈地点前,先绕行了独孤伽罗临扎的营帐。

    独孤伽罗为自己的无用已经难受两天了。

    她本以为自己作为亲阿妹,说的话阿兄至少会信。

    她以为将大周的清明新制告知阿兄,阿兄或能考虑考虑。

    只是没想到,自己不仅没促成好事的发生,还让阿弟杨爽受挫如如斯,整日抬不起头来。

    夫君也跟着提心吊胆。

    “独孤爱卿。”营帐外忽然传来宇文世宏的声音,独孤伽罗一个神经敏感站起身来。

    还未能走出亲迎,宇文世宏就爽利的掀帘而入。

    第一眼瞧见的,自然是坐在角落处垂头丧脑的杨爽。

    这小子果然是还没长大,受挫了还会找亲密如母的嫂姐寻安慰。

    “拜见陛下。”杨爽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意气风发,跪拜礼行的像个丧家犬,膝盖软不愣登的就跪在了宇文世宏面前,一副领罪的模样。

    “起来吧,朕不是说了,吸取教训即可,战败乃兵家常事,若一败你便丧气成这般,反倒辜负了朕的器重!”

    闻声,杨爽一个精神抖擞就站起身来,愣头愣脑的睁着大眼睛看着宇文世宏,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话来。

    “杨爽听令,方才之大捷,俘获了千余洛州伤残,率领你的先锋营,向诸伤残道明我大周之清明,同时帮他们治伤。”

    “若能言劝投诚,皆入你麾下!听你号令!”

    有了新的军务,杨爽也再无心思垂头丧脑,当即“末将领命”一声,匆匆前去执行军务。

    待杨爽一走,宇文世宏才对独孤伽罗说道:

    “你阿兄主动提及和谈,若你想再试试好言相劝,便跟朕一道前去。”

    独孤伽罗早已没了底气能说服阿兄,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阿兄,凭着孤傲般的愚忠,自寻死路。

    “臣愿再一试!”

    ……

    和谈路上,宇文世宏特意拎了一坛子黄酒,还有别的将士刚烤好的两斤咸肉。

    随行的将士手中拿着的,不是刀剑,而是矮案和席地而坐时用的蒲团。

    见状,独孤永业都有点发愣了。

    他甚至都做好了被刀剑伺候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瞧见的不是刀剑,来者甚至连盔甲都没穿,只一身红色的兵袍而已。

    还拎着酒肉?

    闻到肉香,独孤永业动了动喉结。

    这半个月来,外部通道因遭围困,各种物产都断绝了输入洛州的路子。

    一座城的百姓,又非只要粮草足够就能安稳过日子。

    诸如盐、肉、菜等等,也是很重要的生存所需。

    城内的盐早就散予百姓了,他吃了半个月的清水小米粥,身子确实很疲软。

    “阿兄,我朝陛下想与您边吃边聊。”独孤伽罗鼓起底气这般说道一声,倒是头都没抬起来过。

    于独孤永业而言,能看见久违的亲阿妹,他当然开心,但也心情复杂。

    重要的事情有很多,相比之下,亲缘竟也成了要抛弃的那一个。

    “哎,人生啊。”独孤永业入座于蒲团上,毫不讲究礼数的为自己斟了一碗酒,一边叹息,一边一饮而尽。

    宇文世宏知道,他这举动看似无礼,其实更是不设防、示弱的表现,于是不动声色的由他继续自行吃喝。

    “我独孤永业可以投降,但还请周国陛下许我三日时间。”

    “这三日内,我要求贵军从东城门撤退,容我疏散城内百姓迁徙至别处。”

    “而我独孤永业,周国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